對於三十多歲的女人,生日是沮喪的加法。
“星期天是我生日。”
當老婆像隻黃鼬似的鑽進姚守義被窩,悄聲對他說這句話時,他翻過了身去,給予她的不是溫暖的懷抱而是光脊梁。
這顯然不是歡迎的態度。
女人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大抵會表現出可敬的涵養。任何事情都有正反兩個方麵。反麵兒有反麵兒的意義。她溫柔地偎貼著他那壯實的“反麵兒”,自覺地審查著今天的言行,認為並沒什麽惹他不高興的地方。
“哎,我說熱不熱?”
姚守義用胳膊肘搗了她一下。
“你拿什麽糖!”她生氣了,也猛地一翻身,畫軸卷畫似的,將被子卷了過去。
“你這是幹嗎呀?”
姚守義又往老婆被窩鑽。北方比不得南方,夏天,夜裏還是怪涼的。
“你不是熱嗎?”她將被子緊緊裹在自己身上,不讓他鑽。
他幹脆不理她,在黑暗中摸索著吸起煙來。
一會兒,挨了一腳。
一會兒,挨了一拳。
往旁邊躲躲。再躲躲。
他心裏很煩。
他感到自己像一塊木楔子,被老廠長執拗地釘在廠長的空缺和巴不得一屁股坐穩它的邢副廠長的野心之間了。他可不願被釘得那麽深,楔子會有好下場嗎?
他心裏簡直煩透了。
胳膊上被狠狠擰了一下。
“搞小動作,什麽東西!”
他不仰躺著了,用壯實的光脊梁當盾,又往旁邊躲了躲。
她就哭了,嚶嚶地哭。
他掐滅煙,第二次嚐試往被窩鑽。
她仍將被子緊緊裹在自己身上。
他很及時地打了兩個噴嚏。
她不哭了,被子蓋在了他身上。
“背靠背”不是解決矛盾的辦法。
“你幹嗎又踹我又打我又擰我啊?”
“你拿糖!”
“我拿什麽糖了呀?”
“我什麽時候把脊梁給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