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天地間有無數個大小不一的世界,這些世界,由一道道玄妙不可言的空間通道連接,互相往來。
其後,在一場不曾記載於秘典之上的絕世大戰中,空間通道十不存一,各界之間鮮有往來,時間久了,也就很少有人提及他界,隻以為天地之中僅存自己所在的界域。
萬物於興盛之時衰頹,也會於衰頹之時興盛。
不知過了多少年,那些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空間通道,漸漸出現在世人麵前,引導他們前往不可知之地,是為異界。
陸羽隻覺得全身上下疼痛難忍,那是一種痛入骨髓的痛苦,那樣的一種痛苦,仿佛不隻是身體在疼痛,就連沒有行跡虛無縹緲的靈魂,都有一種無法言述的痛苦的感覺。
可他竟然不覺得害怕,竟然不覺得驚惶恐懼,隻是覺得身體深處傳來一陣陣從未有過的疲憊勞累,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一般。
然而奇怪的是,他在自己的身體極度困倦無力的時候,神誌反而漸漸清晰了起來。
似乎,有什麽東西包圍著他,很溫柔,也很小心,卻帶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冰涼意味,緩緩地 著他身體裏的熱量,同時帶著一種異樣的舒服感覺,讓人忍不住想就這樣舒舒服服地睡去。
若不是,他的左手,摸到了一截冰冷的矛杆;若不是,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右臂上壓著一個柔軟而略帶體溫的身體。
他在困倦疲憊與無間痛苦中,艱難地,緩慢地,一分一分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顆無比高大的巨樹,樹身上有著一張很是詭異的人臉,就好像是一個人被樹皮包圍了一般。
那張人臉似笑非笑地看著陸羽。
與此同時,無數朵綠葉在陸羽的身上纏繞盤旋,仿若一個舍不得心上人離去的溫柔女子,傾盡全力地挽住自己的心上人,與他纏綿,不舍得分開。
綠葉撫過陸羽身體的時候,有淡淡的清香,有絲絲的意亂,還有的,就隻剩下無窮無盡的冰涼!
透徹心扉深入骨髓的冰涼!
陸羽怒喝一聲,體內真氣如潮水一般湧動,在身體表麵形成一道似有若無的屏障,那些綠葉對此似乎有些畏懼,不情不願地向後退去。
陸羽努力挪開壓著自己右臂的身體,拄著矛杆,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樹妖?”
陸羽雖然知道這個世界可能會有樹妖的存在,但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直麵樹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般境遇下遇到樹妖,故而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
他這一聲叫喚,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也立時朝著周圍傳了出去,在周圍那一片昏暗中,他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詭異,過了許久,隱約有淡淡回音傳了回來。
也是隨著他這一聲叫喚,仿佛驚動了什麽,使得他周圍的昏暗裏,無聲無息地多了幾雙帶有淡淡綠意的眼睛,以及數抹不甚明亮的微光。
陸羽隻覺得胸口一悶,繼而衣衫下的心髒幾乎要停止了跳動一般,他屏住呼吸,看著那一雙雙帶有淡淡綠意,和剛才那個樹妖幾乎完全一模一樣的眼睛,愈來愈近。
然後,左邊多了一雙眼睛,右邊多了一雙眼睛,身前多了一雙眼睛,身後多了一雙眼睛,甚至他抬頭看去,在頭頂上方也看到了一雙眼睛,閃爍著淡淡的綠意。
竟是有無數的樹妖,仿佛從沉睡中遽然醒來,感覺到那成百上千年來第一次出現在這裏的絕世美味與養分,迫不及待地朝著陸羽所在的位置聚集過來。
那一雙雙帶有綠意的眼睛,飽含了無窮無盡的貪婪與 ,那是一種看到美味的熾熱與激動,是看到養分的渴望與追逐。
然而此時此刻,在陸羽的眼裏,這些眼睛的注視,隻給了他同一種感覺:冰冷。
比寒冬臘月的冰雪,還要冷。
一想到這無數樹妖一擁而上將自己團團包圍,以及將自己分而食之的情景,陸羽就忍不住頭皮發麻,不過萬幸的是,在最初的驚惶恐懼過後,他馬上就發現了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這些樹妖似乎對縈繞在他身體表麵的真氣屏障頗為畏懼,不敢接近。
但還沒等陸羽鬆口氣,那些在半空中漂浮遊走的綠葉,似乎又發現了什麽,紛紛朝著陸羽的腳畔飛去。
陸羽微微怔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拉倒在自己腳下的那具身體,一陣風聲響起,那個被人叫做小妖的小女孩兒,已是斜斜地倒在陸羽的懷裏,憑借著周圍的那些幽光,陸羽隻看見小女孩兒臉色蒼白,雙目緊閉。
陸羽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小女孩兒的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正常,粗略地看了看,她的身上似乎也沒受什麽外傷。
徹底放下心來的陸羽,朝著四周看去,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他與徹底陷入昏迷的小女孩兒兩人,此時不知怎麽身處在一處山林裏,在昏暗中看不清這山林大小如何,也不知這是一片小小的山林,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遠古荒林,或是傳說中樹妖的地盤。
陸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這個奇怪的想法,他隻想盡快離開這個詭異陰森的地方。
他並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以後發生的諸多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小女孩兒到底是懷著怎樣的一種目的出現在自己的身旁,更是無法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這些,並不影響他的求生意誌,更不影響他逃離樹妖的渴望。
陸羽強忍著體內的那股無言苦楚,很是艱難地將陷入昏迷的小女孩兒扛了起來,一步三晃地朝著前方走去。
不過是向前走了十餘丈的距離,就幾乎把陸羽的全部體力消耗一空,但這並不是最讓人感到絕望的。
最讓人絕望的是,筋脈與骨頭斷了七七八八的他,幾乎再也無法運轉體內的真氣,再也無法維持身體表麵的真氣屏障,無法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樹妖。
終於,在陸羽幾乎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他終於帶著小女孩兒走出了那片山林,來到了一處光禿禿的地方。
陸羽甚至沒有力氣將肩上的小女孩兒推開,仿若一塊尚未開竅的石頭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繼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