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邦彦躺在**，大概从上个星期开始，他便已经没法在晚上睡觉了。
确切说，既无困意且精神抖擞。
但是多年的习惯，在漫长而无聊的夜晚，他还是躺在**。
灯光是熄着的，整个屋子一片黑暗，寂静的夜晚之中，除了从离家不远的马路上偶尔传来的排气管轰鸣声，其他的声音都已经陷入沉眠。
在这样安静的时候，孙邦彦的头脑反而更加敏锐了。他想起昨天，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梳理着。
首先是王老师的家事。王老爷子的意外死亡似乎和李承德有关，这件事看起来没有什么好疑问的了。
毕竟他是亲眼看到那个黯淡的灵魂碎片就在那块镜子附着的油脂上。
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没人打扰的情况下， 他的思绪更加清晰。一个疑惑顺理成章的从心头浮出。
那就是如果按照宋敏所说，这个事情是“农耕时代”天庭常用的手法。可如果李承德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从哪搞来的法门？
很明显，如果说公众人物的念力聚集是不可控的，但既然宋敏信誓坦坦地说，自从三十七年前，灵魂就无法再死亡前溢出，只能随着肉体的死亡还死亡。那么现在想要完成招魂这件事，肯定是要通过一些秘法的。
可问题是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懂秘法呢？
通过上次的科普，李承德已经确认一件事，在现世界，想要使用法术，除了拥有权限的人，比如“新妖怪”，“天生种”这样的念界生物，或者如冯春林，金喜言，宋敏这样的修行者。其他的情况，只有在一些现世界与念界交融的特殊场合才能使用法术。
即便是孙邦彦，如果没有了手中的《红指南》，他目前也无法真正使用任何法术，仅仅只能运用功法壮大灵魂，培养念力而已。
很明显，李承德家无论是哪一条都不适合。这样的人是怎么知道招魂，又怎么完成招魂的法术呢？
除非，孙邦彦猛地从**坐起来，想起之前和宋敏一起的推测。
“他背后还有人。而且，不是那个念灵。”
孙邦彦肯定道。
在昨天仅仅见到那个李承德和其豢养的念灵后，孙邦彦一直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个隐藏在李承德家中的神秘人物就是念灵。
可现在这么一想，才发现这是多么的想当然。
“那么是谁？”
“首先他背后会是修行者吗？”
想起宋敏说的，像李承德这样的大户人家，往往都有交好的私人修行者帮忙处理一些隐私事情。孙邦彦有些犹豫地将这个选项放进心中名单上。
“还是念界生物？”
这个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但如果是真的，那么问题就很严重了。
从和宋敏平日的闲聊里，他十分清楚，念界生灵不经许可私自来到现世界是违反规定的紧急事态，公管局最主要处理的便是这种事。
是哪一个呢？
孙邦彦闭上眼。
眼前的命运曲线上下交错，靠外的呈现低V的形状，里边的曲线则是起伏的玻浪。整体看好似一块正在抖动的布料。
熟悉的图案，让孙邦彦自信一笑，
他的手握住了答案。
“念界生物吗？”
孙邦彦神色严峻。
无论如何，这个答案必须要跟宋敏讲啊。
也不知道明天宋敏会不会来上学？
孙邦彦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如果她不来怎么办？
突然他想到什么，看了看时间，还是凌晨。
孙邦彦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门，蹑手蹑脚地经过父母的房间，轻轻走出自己的家。
外边漆黑一片，寒风凌冽。
孙邦彦步履匆匆来到自己小区前的站台——圆光小区。
走到公交站盘垃圾桶前，将两枚橙黄色硬币分别扔进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桶内。接着对中间的烟灰缸敲了三声，将从宋处学来的咒语快速念出。
很快一阵轻快而清晰地声音从垃圾桶中传来：“公共幻想安全管理局第四科科员编号，020203001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语气，相同的语句，让孙邦彦有种恍若重回几个星期前的错觉。
不过这次他身旁没有那个噗嗤一笑的少女，而他也对此没有最初的惊奇新鲜感。
“我要回分局。”
沉默一阵后，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已确认身份，特别通道开通中。五，四，三，二，一”
随着垃圾桶的倒计时，公交车站上，两条长凳后广告牌上的广告逐渐消失，稳定发光的白色荧光灯开始不断闪烁。
垃圾桶道：“特别通道开启完毕，持续时间二十秒，请尽快通过。二十，十九······”
孙邦彦走向两个广告牌，让他站在其中一个后边，自己则站在另一个后。
“闭上眼，想着走过去，就和之前一样。”他对自己重复曾经宋敏说过的话。
兜兜转转，总算来到公管局前，和之前一样，这儿依旧灯火通明，似乎夜间正是忙碌的时候。
没有人带路的孙邦彦轻车熟路进了大厅，没有盘问，没有阻挠，门口的保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依旧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而大厅里几个正在闲聊的人物，见到这个陌生的面孔，也没有放下闲聊，仅仅只是对他指点了一阵。
不过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上前拦住孙邦彦。
虽然孙邦彦早就习惯了周围人的指点，可一想到这些人，个个都是有能力的修行者，还是不免有头皮发麻之感。他是修行者，可是仅仅只是萌新。
孙邦彦稍稍辨认了方向，他其实只来过这两次，而此次想去的七科更是只去过一次。因为那次十分紧张，加上面对的是公管局这庞杂的道路，所以现在不免还是感到十分陌生。
犹豫了一会，他觉得为了防止浪费时间，自己还是要去问人，便走到那群正在闲聊的人身边。
孙邦彦刚一走进，那批人立刻哄笑一片，然后其中一个身穿长裙，却留着男人发型的女子拍打另一个和尚打扮光头的肩，笑骂道：“又被你这王八蛋算准了。”
孙邦彦等了一阵，见那批人各自掏出一张红色纸钞递给光头，然后将其推到孙邦彦面前，那名女子指着光头道：“这王八蛋赚了这么多，该他跑腿，你又是什么事问他。”
“阿弥陀佛。”光头笑嘻嘻地看着孙邦彦，“贫僧法号道愿，暂在七科挂单，孙施主有什么事请找我吧。”
“你认识我？”
“嘿嘿，贫僧平日修行尚算勤奋，六识神通尚还是开了一两个。”
“和尚，你装什么呢。”在一旁看戏的女子不爽了，“开了一个就是开了一个，还一两个？在我们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