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四科的医务室出来后，宋敏感慨道：“孔叔叔还是厉害啊。可惜······”
她没往下说，不过孙邦彦还是理解宋敏的意思。可惜这样的人才还是离开七科，不在一线了。
孔行森不仅仅提供了一条十分可行的思路，更提供了一份位于金陵城从事相关活动的文化商人名单。同时还重点划出了两个人。
“你们可以先去找王德彪，这个人是金陵城里这行资历最久，消息最灵通的。而且他最近几年一直有退休的打算，所以和我们的关系最好。即便这个人不知道，有他的面子在，别的几家也好联络。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王德彪的侄子，王楷坚。这个人曾是王德彪培养的接班人，后来因为王德彪一直不退休，所以自己出来单干，但还是挂在王德彪的名下。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即便到现在，每次也只通过网络和信件和客人联系。但两年前，他经手的一项生意成交额高达两百七十万，刷新了五科登记造册的所有文物交易记录。打响了名头后，我们四科才开始注意他。”
“神仙烟油我们一向管控很严，名单前三个都是和我们打交道很久的老江湖，向来知道分寸。如果他们要搞神仙烟油，肯定都是携带一批神仙烟回来，需要使用的时候自己提炼几滴，绝不会像这次这样，在镜子，桌子上留下把柄。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胆大的话，王德彪的侄子，王楷坚是最有可能的。”
宋敏带着这份情报找到冯春林的时候，冯春林正在和金喜言谈论之前她们发现的疑点。
见到宋敏和孙邦彦，冯春林笑眯眯地打个招呼，伸出手：“面包人又出了什么馊主意？”
孔行森身材圆润，而且性格绵和，所以被同期取了一个“面包人”的绰号。
宋敏递上神仙烟油的报告，将孔行森的一番话转述一遍，坐在冯春林面前，等候冯春林的决定。
冯春林翻着手头的报告，道：“王德彪我也知道，人不算很老实，但胜在胆子小，不愿惹事。好说话是好说话，但你要全信，那也容易被他带进去。你们几个娃娃去找他，估计镇不住他。这件事我让秦琳和道愿和尚负责把。”
冯春林想了想说道：“关于平江县云溪寺的事，你们几个都是学生，要去那边可不容易，这件事我会请那边的同事跟进一下，到时候看看报告在决定。”
平江县位于闽南省和江南省相隔上千里，冯春林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决定让宋敏孙邦彦三人安心等待报告就好。
如此一来，孙邦彦几人手头一时半会反而没了事，冯春林想到这点，微笑道：“最近几天，大家正好休息休息。孙邦彦，你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来我这儿。”
冯春林这么说，那自然是开始打算教徒弟了。孙邦彦也知道如此，十分兴奋的答应了。
第二天，天气依旧不好，不过相较于昨日的漫天大雪，今日的雪花已经没了，不过乌云依旧密布。
孙邦彦来到教室的时候，首先就看到自己旁边的座位空空如也。往常他来的时候，李承德早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今日却没了人影？他心中疑惑，朝宋敏望去。
本来正低头看书的宋敏似乎感应到孙邦彦的目光，抬头看向孙邦彦，可能是理解了孙邦彦目光中的疑惑，微微一笑。
孙邦彦走到她身旁，小声问道：“他人呢？”他相信虽然现在没有人监视李承德，不过宋敏肯定还是有消息的。
宋敏小声吐出三个字：“阴凉山。”
阴凉山是金陵有名的公墓，孙邦彦想起昨晚看到的进程表，今天是李承德生母钱芽的忌日，这样想的话，看了李承德是去拜祭了。
孙邦彦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升上高二的两个多月以来，他都习惯和李承德早上吹吹牛，如今身边陡然空了一块，一时还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种心思收了起来，畅想起今天晚上的教学。
一天倒也平静，下午的时候，李承德便回来了。他的脸色平静，面对同学的询问也是嘻嘻哈哈。如果不是看过资料，恐怕孙邦彦也不会想到今天会是李承德母亲的忌日。
晚自习放学后，宋敏没有和孙邦彦一起回分局七科。她告诉孙邦彦，自己晚上还有别的事就匆匆离去了。
孙邦彦只好一个人去找冯春林。冯春林似乎早就在等他来，一反常态的没有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而是在办公室的空地上活动着拳脚。
见到孙邦彦到了，冯春林呵呵一笑：“来了？稍稍等等哈，做了太久的文案工作，这筋骨都松了。”
孙邦彦应了一声，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冯春林活动。
冯春林一边动，一边笑呵呵说道：“你别看修行只讲究灵魂的强大，这肉体同样重要。你可以把肉体看成一辆车，车子保养的越好，跑起来自然越迅捷。我们灵魂作为驾驶员自然也越安全，越舒服。同样，只有越强劲的灵魂才能适应更快更高更强的新车。”
“所谓的修行，就是我们不断强大灵魂，不断寻找更好车的过程。等到你到了十级，打通天地桥晋升九品，那么你的灵魂也就达到了极限，无法再强大了。可接下来还有更好的车子，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冯春林反问道。“对了，你知道修行等级划分吧？”
孙邦彦知道教学已经开始，正襟危坐的想了想，答道：“也许是换一个灵魂？”孙邦彦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肉体可以换，那么灵魂为什么不行？
冯春林停下手头的动作，愣了一下道：“你倒真的不愧是零基础啊。小敏没教过你修行界的常识吗？”
“哪儿错了？”孙邦彦知道自己说错了，“她从来只说说一些我必须知道的，对于修行相关的，从来没细说过。”
“嗯，这样啊。怎么说呢，你的想法其实也不算错。一些现在被否定的修行法门确实在九品后，采用的思路是更换灵魂。灵魂其实也是有很多‘魄’组成。过去叫‘三魂七魄’，他们以七魄为基，行‘斩三尸’之法，将自己的三魂分割成三份，每一个都拥有独立的七魄。如此灵魂的极限便增长至三倍，可以达到一品金仙修为。”冯春林解释道：“这套法门号称‘斩尽三尸， 即证金仙’。是农耕时代，修行宗门中的主流。”
孙邦彦很敏锐的注意到“现在被否定”这五个字，好奇道：“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现在被否定了？”
冯春林似乎早就知道孙邦彦要问这个问题，说道：“这个办法看起来很美好，但三魂独立，究竟哪一个魂才是自己呢？就像那特修斯之船，今日换一个零件，明天换一个零件，等到最后那艘崭新的船还是过去那艘船？为了解决这个自我认知问题，过去配合‘斩三尸’法门的还有一套‘清心寡欲’法门。随着境界的增长，人的俗念会逐渐消失，变得死板冷漠。但这样的人显然也不是人了。因为这个原因，类似这种‘更换灵魂’的法门大多都被禁止了。”
“那现在都是怎么修行呢？”孙邦彦很自然地问出了冯春林想让他问的问题。
冯春林微微一笑：“还是拿车继续举例吧，随着车越来越好，单纯靠自身已经没法掌控的时候，该怎么办？”
孙邦彦眼前一亮，“当然是。”他下意识闭上嘴，担心又说错了。
冯春林对于孙邦彦的反应很满意，“没错，就是开发一套操作系统，辅助驾驶员。这也是现在最正统的修行道路，九品以后，逐渐完善操作系统，利用系统来操纵更好的车，这个系统我们称之为‘道’。可以说，为什么亲传师徒关系依旧存在在修行界？就是因为这个操作系统。每个人的修行理念导致这个操作系统千奇百怪，不尽相同，而且由于需要借助操作系统中介，为了防止有人做手脚，操作系统的保密和安全性更加重要。只有亲传这样密切的关系，才能放心传授。没有亲传的人，即便到了九品，想要再往上升那需要花的苦功远远大于有师承的人。”
孙邦彦细细品味一番，大致可以这么理解。有师承的人学的是一套开发完善的操作系统，这套系统经过各个前辈的努力，已经日趋完美，自己只要安装就好。而没师承的人拿到的是一个白板，需要自己去学写代码，开发各个模块。
同样正是因为这个操作系统很关键，如果谁不怀好意再里边装了病毒木马，那么你作为一个新人自然是看不出，也没什么好的法子。为了解决这个信任危机，所以亲传师徒这个古老的代表命运共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传统才即便到现在依然大行其道。
这么一看，想要在这个修行界出头，要么自己惊才绝艳，可以自己独立完成各项模板的开发，要么就只能指望自己找到一个好师门了。
不过那种可以自己独立完成操作系统开发的人，应该都是能开宗立派的天才，孙邦彦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而且自己不是已经有师门了吗？他望向冯春林，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师门怎么样？
冯春林好像知道孙邦彦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我们这个师门嘛，如今只有两代，开宗立派的我是第一代弟子，而金喜言和你，就是第二代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