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

散章:蔥,綠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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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隔:台階。日間:白天。

——《李躍豆詞典》

是的,火車輕微搖晃,體育場從天上移到了沙街,她望見大河從體育場的主席台流過去,一直流到沉雞碑。

但是且慢,她是坐在一輛公交車上,對麵是一個女人。她覺得女人極麵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她側臉對窗,向外出神。窗外一片空地,幾無可望,她在耐心等她轉過臉。這女人很像六感學校的孫姑娘,非常之像,當然孫姑娘也有點像她李躍豆,鼻梁略塌的、膚色蜜色偏黃,神情也是沉思的。她也再次望向車窗外,此時翻過的地上有一捆蔥,北方那種,蔥葉耷拉蔥白飽滿壯實,但是奇怪,南方如何有這種大蔥呢,且是孤零零一捆。

女人總算轉過頭,幾乎就是臉對臉,她確信,隻消眼神對上,她定能認出她來。但她越過她的臉,眼睛望向遠處。“你好。”她同她搭話。她的眼睛終於停在她臉上了,不過並沒有認出她來。

難道自己改變得很厲害嗎?她專注地望著她,確信自己真的認得她。

車門忽然開了。“我要去收蔥。”女人嘟囔著下了車,躍豆跟在她身後也下了車。她跟在她身後,先下了一條寽,行到地頭,那捆大蔥卻不見了,變成了幾壟菜地,其中一壟種滿了蔥,不過不是剛才望見的大蔥,也不是圭寧日常食用的細蔥,也不是插隊的六感的細蔥,而是,你忽然想起,是老家山區的蔥,比大蔥小許多,但比小蔥又粗一倍,蔥白短,蔥葉修長茁壯,它不是給任何菜做調味的,而是單獨炒成一隻菜,炒蔥。

一隻粗瓷大盤盛滿了翠綠的蔥,炒熟的蔥葉變得柔軟,熱氣散起,你聞到了久遠的蔥香,那不是蘸白斬雞的生蔥香,而是炒蔥的特殊氣味,隻有老家山區才有,你明白過來,蔥確實是有一個品種,是用來單獨炒菜的,或者就叫蔬菜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