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就这么简单一句，你至于？
可……还真至于。
他伸手拿了旁边搁着的校服外套，放在她腿上，“这就叫说脏话了？他们说更难听的你怎么不管，就管我啊你？”
他语气带着浓重的调侃意味，陈眠听得耳热。
她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沈域，你真的好烦。”
游淮骂他一句畜生，陈眠说他好烦。
临成年的寿星也没不爽，只是歪着脑袋笑了声，也没反驳，算是认了的意思。
酒瓶就在这时候悠悠停在了沈域的面前。
游淮扬声就喊：“别调情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沈哥哥？”
沈域人靠在沙发上，腿间放着个外套，姿势瞧着懒散，答得也随意，“真心话吧。”
“行。”游淮问他，“那我来问，喜不喜欢给人当狗啊？”
陈眠：“……？”
沈域气笑了，“滚。”
陈茵骂游淮，“会不会问啊你，能不能问点儿人能听的啊？”
游淮举手投降，“行行行，下一个下一个。”
酒瓶又转，这回到陈眠面前。
沈域的前车之鉴就在那儿，都以为陈眠会选大冒险，结果就听这姑娘一秒犹豫都没，直接说，真心话。
但谁来问又犯了难。
这游戏也讲究个熟不熟络和能不能开得起玩笑，陈眠跟沈域的关系在这儿，又都知道沈域护得狠，游淮正准备说我来，就听见坐在角落的林琳说：“我跟陈眠是同学，要不我来问吧。”
女生开了口，游淮自然不好自告奋勇。
于是拱了手，“行，问点儿有用的啊。”
林琳兜里手机屏幕亮着，陈柯刚发来的信息问她地点，她回了个定位过去，自上次和陈柯发过几次消息后，两人偶尔保持着联络，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陈眠。
如果说陈柯讨厌陈眠是因为被践踏的自尊，那么林琳对陈眠的讨厌就更为复杂些。
她喜欢的男生、想要融入的场合、想要结交的朋友，付出了无数努力都没能得到，可这一切，陈眠不费吹灰之力却不屑一顾，让她像是个笑话。
林琳内心是嫉妒的，但嫉妒这种情绪又让她自我厌弃，因为这可是陈眠，被组织捐款的贫困生陈眠。
“我要问的可能正经了点儿，但是真好奇，陈眠，你跟沈域，是在谈恋爱吗？”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游淮心里说，牛啊，这问题一下就问到位了。
却看当事人之一的沈域神色冷淡，是不爽的前兆。
他边儿上的陈眠抬眸看向问话的林琳，没有丝毫迟疑，声音冷淡地回，“没有。”
“我们没在谈。”
……
后面又玩了几轮。
但气氛显然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陈眠起身去了厕所，看着镜子里面色绯红的自己，伸手接了把水，洗了把脸，抽了纸巾低头刚擦干净，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陈眠抬眸，就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林琳。
林琳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手指，“说实话，我还真以为你跟沈域在谈恋爱，不然真的挺难理解，沈域到底什么要对你这么好，结果你们没有在谈？”她看向陈眠，“那你，为什么能住进他家呢？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陈眠？”
陈眠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没回她这话，只是问：“和你有关？”
“和我无关吗？当初我跟沈域表白被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好朋友赵莉莉还安慰我了，那时候你就在那儿听着，什么都没说，其实内心把我当作笑话吧？”
陈眠听着厌烦，干脆打断她，“林琳，我没耐心听你说这些，你今晚非得喊我来，不只是这些吧，能直接说重点？”
一语中的，林琳看着她笑，“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关了水龙头，打开厕所的门就要出去的时候，听见走廊传来阵哄闹。
男人尖锐的嗓音喊着，“我说了多少遍我是来找我女儿的，陈眠！陈眠人呢！我是你爸！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你躲哪儿了？！你们干什么？松开我！”
林琳捕捉到陈眠两个字，刚往那边看了眼，视线却撞上靠在女厕对面墙上正在玩打火机的沈域。
林琳一惊，鸡皮疙瘩窜了一身。
沈域什么时候来的？他听见什么了？又听见多少？
她悚然张大了嘴，下意识想解释，“我不是——”
话说了一半，却保安的声音给打断。
保安问沈域，“那位先生，我们是——”
沈域的嗓音有些哑，“丢出去。”
两三个保安闻言立马架着想要往里走的陈宋，把人直接拽进了电梯里，丝毫没有留情，拖拽间不时传来陈宋的痛呼，再紧接着就被“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声所掩盖，又销声匿迹。
走廊再次安静。只有没关严实的女厕洗手台水声哗哗。
林琳后退一步，瞬间有些慌乱。她的手指钻进掌心。
看见沈域站在那儿，打火机在他手里点燃又熄灭，就在这种磨人得近乎凌迟的声响中，听见沈域问她，“你找来的？”
哪怕是之前她鼓足勇气堵着沈域表白，得到的也只是少年一句抱歉。
尽管拒绝的干脆，但却是礼貌的。
不像是此刻，问句里是冷淡的，似乎只是询问，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咬着下唇，一点点、一点点侧过头，重新看向沈域，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里带了颤，“我……我只是来上个厕所，我什么都不——”
然而借口却不精进，不知道此刻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闭嘴。
沈域直接打断她，对不远处往这边看的服务员说：“还有这位，也赶出去吧，多谢。”
然后直接拉开厕所的门，把站在洗手台那儿反复洗着手的陈眠拉了出来。
灯光如昼。
陈眠问他，“不生气吗？”
沈域带着人往包间的方向走，嗓音挺淡，“生什么气？”
“刚才玩游戏的时候。”
“你说的不是事实？”
到门口，门缝里传来歌声。
陈眠回头，往走廊的方向看了眼。
空的，无论是陈宋还是林琳，都不见了。
她又看向沈域。
此时是十一点。
还有一个小时这人就要成年。
十七岁的沈域，只一句话就让两个人从她面前消失。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面。
“我不想在这里陪你过生日。”
她伸出手，拉住他垂在腿侧的手。
声音很轻，落在耳畔像是在撒娇，对他说：“里面味道不好闻，我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