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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整,我依约来到敦化北路和长春路口的一家餐厅。
“你就是流瀑?”
“不是。”眼前身穿笔挺西装、颈系高雅领带,貌似层峰主管的中年男人,“我是他的父亲。张先生,请坐。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男子叫石守贤,名片的头衔是一家金控公司的协理,看起来很有分量。
“流瀑的年纪多大?”我坐在他对面,服务生送来菜单。
“小学三年级。抱歉,他现在在学校上课,不能来。”
“不要紧。你找我有事?”
“我就老实说了,”石守贤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儿子这次的考试成绩不太理想。一问之下,原来是网络游戏玩得太凶,没办法专心读书。
“我是个开明的父亲,只要他用功念书,我也没力气去管他玩不玩网络游戏。不过,他最近沉溺在游戏里,据说是跟你有关。你请他在网络上找人。”
“非常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你的困扰。”
“这倒是不至于。”他笑了一声,“其实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你。”
“请说。”
“我不知道我儿子跟你是怎么认识的,”服务生端来石守贤点的猪排饭。“但是,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我十分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取得他的信任的?”
石守贤没有立刻用餐。他看着热气四溢的佳肴,叹了一口气。
“我的工作太忙了,忙得不由自主。我希望在事业成功之余,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不要为了钱赔上家庭。坦白说,我的父亲就是这样。我跟我父亲,到现在关系仍然很糟,一年讲不到三句话。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还不错的父亲。但是,真想不到,对他来说,你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是,他居然会为了帮你的忙,完全放弃这次的考试。这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哦。”
“也许,是因为我陪他去闯冰封沼域吧?”
“冰封沼域?”
“那是网络游戏中一个很难过关的地图。不知道,你有没有陪过流瀑一起玩游戏?”
“这……我是不太懂小孩子的玩意儿,不过,我说过,我给他很多上网的自由。”
“你希望取得他的信任,我想不难。你是他的父亲,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陪他一起玩。小朋友比较容易在游戏的过程中,与他人培养出亲昵的关系。”
“你的口气,听起来像是个儿童心理专家。”
“不,那是因为我跟你一样,有个不陪儿子玩游戏的爸爸。”
石守贤笑了:“你的话,我会记住。”
他等我的鱼排饭上桌,我们才一起进食。
“请。”
石守贤就像是个和蔼慈爱的父亲,席间不断跟我提到他儿子的事情,仿佛我们是曾经并肩奋战商场、十多年久别重逢的老友。
“流瀑告诉过我,他曾经不吃不睡、连续玩网络游戏一个礼拜,还因此吊了三天点滴……我以为,这只有国中生、高中生才会这么做。”
“他在跟我赌气。”石守贤的神情变得苦涩,“去年他放暑假,我刚好得去日内瓦开会。他希望我能带他去玩,可是,会议的行程太紧凑,所以我没有答应他。结果……”
“他的母亲呢?”
“在美国。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抱歉。”
“没关系。”石守贤挥挥手,“我差点儿失去唯一的儿子。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儿子简直是个陌生人。”
原来,流瀑身处一个单亲家庭,也没有兄弟姊妹。他的父亲是高阶主管,根本管不了他,所以他才会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自我放逐。想到这对父子的关系,我突然有种虚浮的无力感。
“张先生,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用餐将毕,石守贤突然开口,“事实上,今天这顿饭,我还找了别人来。”
“是谁?”
“电视节目灵异探险队的制作人,简克雄先生。”
“为什么?”听到这个许久不曾风闻的姓名,我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石守贤将空****的餐盘推到桌缘,“请我儿子帮忙的,其实并不是只有你而已。简先生不晓得从什么地方得知我儿子在网络上的行动,也进到游戏里找上我儿子。他似乎提供了比你更多的线索,希望我儿子能解答他所有的问题,而且还有奖赏。
“我不喜欢这样。在金融界打滚这么多年,金钱对我、以及我家人的意义,我已经看得很透彻。看看我儿子,年纪虽然还小,却能够凭直觉分辨功利及情感。他没有答应简克雄。”
“这样啊。老实说,我也曾经拒绝过他。”
“不过,简克雄倒是相当坚持,他知道你已经捷足先登,所以希望能在我们见面的同时,一起参与这些案件——也就是网络杀人魔的讨论。张先生,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我吞下最后一块鳕鱼,“简克雄是个很聪明的媒体人。我跟他接触过,这个人虽然有点儿八面玲珑,不过对于某些异常事件的判断还蛮敏捷精准的。
“我昨晚和负责这些案件的刑警见过面,从他的口中,可以确定警方对本案非常重视。假使能够从简克雄那里听到更多的讯息,也许可以帮助警方早点破案。”
“你说的对。”
石守贤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按键寻找简克雄的电话号码。他们简短地讲过几句话,石守贤收起手机。
“张先生,简克雄几分钟以内就会到。”石守贤轻咳一声,“代替儿子来谈这件事,其实我蛮高兴的。我不懂网络游戏,也没有时间陪他玩,这一次,我难得参与他的世界。当然,我没让他亲自出面,除了希望他能在课业不要分心,也因为我感觉到,他所找到的线索……恐怕有危险性。”
“我了解。”
简克雄自信、充满笑意的脸孔很快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服务生替他多拉了一张椅子,并且询问他是否用餐。他说不用。
“两位好。我两点整还有个会要开,我想石先生工作很忙,也没有时间聊太久。”简克雄没有寒暄的打算,直接切入话题核心,“关于网络杀人魔,石先生的公子有什么发现?”
“那么,废话我也不多说了。首先,张先生拜托我儿子在‘人狼城Online’里,寻找认识‘卉儿’的人。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把‘雪原乱’……嗯,应该是叫‘雪原乱’……他把那里的地图翻遍了,还请他认识的所有战友帮忙在其他地图里找,最后得到了一个异常的结论!
“据张先生的说法,卉儿在游戏里待了很长的时间,想当然,她的等级应该不低,而且,也应该会有不少人想跟她合力攻城、打怪。可是,经过我儿子的调查,却发现——没有人和卉儿交谈过、没有人和卉儿组队过,当然,也没有人认识卉儿。”
“什么!”简克雄和我同样惊讶。
“这只有一种可能。”石守贤解释,“卉儿并不是她的账号名称。也就是说,并不是没有人认识卉儿,而是卉儿从一开始就是以别的账号名称在练功。”
“所以,我儿子去问别人认不认识卉儿,当然得不到肯定的答案。而且,卉儿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网友全都是健忘的,更何况,她在游戏里很可能用的是别的名字。总之,我儿子是一无所获!”
真没想到,寻找认识卉儿的网友这么困难。动员了这么多人,却找不到半个关系人。
“所以说,流瀑并没有任何新发现了?”简克雄发问。
“当然不是。”石守贤露齿微笑,“如果是这样,我又何必亲自与两位吃这顿饭呢?”
“也对……”
“事实上,虽然找不到卉儿的网友,但是我儿子在‘人狼城Online’的一个游戏讨论网站中,发现到在‘黑狼城’的电子布告栏里有非常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卉儿的留言。”
我发觉简克雄的眼睛发亮,神情专注地凝视着石守贤。
“黑狼城是另一块地图‘黯然大陆’的主城。‘人狼城Online’这个游戏上线三年多,地图大概有三十几幅,比起雪原乱,黯然大陆的历史多出整整两年,可以说是游戏中玩家最熟悉的地图。
“因此,黑狼城的布告栏留言有十几万篇,找起来有点儿费工夫。我儿子以‘卉’和‘哲’的关键词来搜寻,结果找到三千多篇留言,一一过滤实在相当辛苦。其中,留言者有‘卉’字的,有一千多篇;‘哲’字则有两千多篇。
“不过,昵称有‘卉’的人,除了我们要找的卉儿以外,还有小卉、阿卉、心卉……林林总总大概十多位,我儿子设想,虽然昵称是卉儿,但先前可能也取过其他有‘卉’的名称,所以他还是一篇一篇查。‘哲’的文章也是这样。
“最后,整理出来的结果是,卉儿的留言总共有二十四篇,小哲的留言比较多,超过两百篇以上,而且,从留言里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有三个人都叫小哲。
“据张先生说,卉儿和小哲在游戏里可能是好朋友。然而,他仔细比对的结果却是,这两类文章彼此却完全没有交集!换句话说,卉儿从来不曾回应任何一位小哲所写的文章,三个小哲也从来没理会过卉儿!
“因为布告栏的留言板,只有发信人的昵称,并没有留下电子信箱,所以我儿子无法主动向这三个小哲联系。现在他和他的网友继续在努力寻找三位小哲的下落,看能不能问到他们是否认识卉儿,但目前还没有结果。
“不过,我想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卉儿的朋友小哲,并不是在网络游戏里认识的——依常理判断,既然她从未以卉儿的名称去认识游戏里的任何人,当然也不会去认识游戏里叫做小哲的人。我们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名称,所以也查不到她以前认识过什么人。”
“石先生,按照你的说法,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收获啊?”简克雄显得有些不耐。
“收获其实是有的。”相反的,石守贤的态度十分镇静,“我刚刚说过,卉儿的留言有二十四篇,发表的日期,集中在去年九月间。这些留言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全部都针对某一项议题!”
“什么议题?”
“一个……主题令人有点儿不安的讨论串。”石守贤似乎在拿捏适当的形容词,“就我个人而言,接触网络都是由于工作,例如与网络电子商务有关的金融系统。网络被拿来用在张贴黑函,过去虽有耳闻,亲眼所见还是头一遭。”
石守贤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分别递给简克雄与我。
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在游戏里找到心意相通的伴侣,一次偶然她主动与我聊起来。游戏里大家总是在争夺宝物,真心相待的人少之又少,而她亲切温柔的问候马上就吸引了我,给我完全不同的感受。
后来只要我一上线都可以遇见她,我们聊了好多话题,还包括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心事。在游戏中帮忙她打怪升级,变成我最重要的事,为了让她开心,我努力升级,多打一些装备分给她,听到她感激的话,自己也觉得很棒、很有成就感。
有一天她传了照片给我,虽然是艺术照有点儿不准,但她真的长得好漂亮。自此我每天脑中浮现的都是她的倩影,每晚上线都会聊到天亮,也开始逃课了。当时的我没有想太多,因为我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我陪她练功,给了她很多宝物,感情也迅速加温。
后来,我发觉我已经坠入爱河,深深地爱上她了,我决定向她求婚。她答应了,可是,她也希望我能证明我的真心。于是,我给了她我的账号和密码……
我完全没想到,她马上将我账号里的宝物全部偷光,并且从此消失无踪!这次经验,让我对人性彻底失望,她的接近,只是为了贪图我的宝物,我再也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了。
文件的开头,是一篇虚拟宝物诈骗事件。其后有一些人表示同情,也有一些人在嘲笑他,接着,我看到卉儿的回应,却令我难以想象!
我知道这个女人。欺骗男人最纯真的感情,是这个女人最擅长的事情。她在我面前,常常跟我炫耀自己对男人有多么在行,还洋洋得意地展示她骗来的战利品。一想到她的脸,我就恶心得想吐,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卑鄙了!
我是在一个交友网站上认识这个女人的。我在那里有许多感情很好的男性朋友,大家相处得很融洽,但是,她一出现,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我以为她也是诚心地想要和大家做朋友,欢迎她来,没想到她居然在我的背后说我坏话,有几个原本跟我很聊得来的男生,最后都被她挑拨离间,也对我恶言相向,我当时真的好难过。
那个女人还装作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装出好心的模样来安慰我。后来我有朋友真的被她骗了好多钱,才告诉我她恶劣的行径。我真的很生气,决定要掀开她的真面目!
接着,后续还有几篇看起来煞有介事的指控,全都针对“那个女人”,仿佛所有的受害者都栽在那个女人手上。愈后面的指控,用词愈激烈、愈情绪化,脏话和咒骂纷纷出笼,简直要把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其间,也有一些回复是出来打圆场,请发文者不要太激动。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由于游戏里有更多人曾经受过类似的欺骗,心有同感、义愤填膺的回复比例更高。众人们纷纷声援提出指控的人千万别客气,尽管公布那个女人的真实姓名,让她在网络上再也混不下去。
卉儿和其他两名提出指控的网友,也在文章里决定要择期公布她的名字。但是,讨论串却在当天来临前——九月末戛然而止,再也没有指控者后续的新讯息。
最令人战栗的是最后一篇回复。那是一个语气充满怨恨的女孩子写的。她说她被一群可恶的网友逼死,已经上吊自杀了,而且,她一定会复仇!她心中炽烈的愤怒之火,将会烧尽这些指控者的灵魂!
她希望,见义勇为的网友们可以将这三个妄作不实指控的坏蛋揪出来,否则,她的冤魂会连带向这些自扫门前雪的网友索命!
虽然后来有许多网友关切探询,却因为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渐渐地无人理会。
我不由得想起,这也许跟杨菱涓所提到的幸运连锁信有关!
“难道说,三名提出指控的人,就是辜明卉、许卿怡和高家薇?”简克雄的反应很快。
“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
“张先生,我还知道,你昨天去过市警局。”
“看来你比记者还厉害。”
“不,是我在电视台的朋友告诉我的,”简克雄耸耸肩,“其实新闻部已经注意这几个案件很久了,要不是警方和高层有过协议,必须等警方开过记者会才能报道,他们早就等得快疯了。”
“两位有什么看法?”
“确实,网络上由于可以匿名,所以讨论事情时措词总是十分严厉,不太会去考虑对方的感受。”简克雄先提出自己的意见,“这篇讨论串的头一篇,只是一个玩家不慎遇到网络骗子、心有怨怼之余才抒发内心的不愉快,看不到任何指名道姓的企图。
“但是从卉儿的留言开始,讨论串的性质就开始偏移了,重点变成卉儿刚好知道身边有个专做这种事情的朋友,并打算揭开她的真面目。再加上其余两人添油加醋的指控,却令人不知道这三个人讲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女人,只能感觉到攻击力强烈的不平之鸣。
“尤其,表面上虽然各自指控,私底下或许已经波涛汹涌、连成一气。受到指控的女人,并没有出面声明澄清,所以也不知道她到底作何反应。
“我认为,辜明卉、许卿怡与高家薇的死,跟这篇留言一定脱不了关系。倘若这个女人精神不正常、报复心强,又不愿意被揭露姓名,她会不会下手杀人呢?”
石守贤没有答话,只是看了我一眼。
“是有这种可能,根据黑函中提到的事件,那个女人似乎有严重的犯罪倾向。”我说,“另外,我还想到第二种可能。也许那个女人并没有亲自反击,真的自杀了。但另外有个精神异常、自以为主持正义的‘网络判官’出手相助,决定要惩罚这些出言不逊的指控者。”
“你说的也有道理。”简克雄点点头,“毕竟,那个女人惯用的手法是撒谎、诈欺,而不是杀人焚尸。”
“是的,所以我才劝儿子别再继续追查下去,虽然他不想理。”石守贤叹一口气,表情有些疲惫。“无论是爱情骗子或网络判官,一看到我儿子又在挖掘真相,说不定会重操凶刀。”
我们又读了几次这一连串的文章,但也没有更新的结论。
相视沉默数分钟后,石守贤起身告辞,并祝福我们侦查顺利。
“简先生,这阵子你还查到什么?”
“对于我们这种节目来说,平淡无奇的答案,是没有办法拉抬收视率的。”简克雄点着烟,注视着打火机火苗的眼神,仿佛有一种看透业界生态种种的彻悟,“制造话题、制造恐惧,真是我这辈子摆脱不了的宿命哪。”
“你想说什么?”
“我想要说,我不是警察,追查谜团绝对不会只考虑到理性的层面。警察要的是可以说服法官的证据,而我要的却是可以感染观众的想象空间。”
“所以呢?”我十指的指尖在颤抖。
因为,我知道简克雄接下来想说的话!
“刚才因为石守贤还在,有些话我实在不方便说。不然,他说不定会立刻赶回家,拔掉儿子房里的网络线。”
我尽量扬起嘴角,装出轻松的笑容。
“以我而言,我相信世界上有超自然力的存在。”简克雄自顾自地说明,“否则,我做‘灵异探险队’恐怕会精神分裂。我和警方的认知不同,他们分析物证、怀疑关系人,努力找出一个愿意自白的凶手;但我在考虑真相时,却会囊括超自然力的影响。
“没错,我认为焚尸杀人案确实有超自然力介入!我刚刚说到,那个遭受指控的女人,很可能为了报复而下手杀人。但是,若是再配合我找到的另一项证据,同样的猜测却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我透过特殊途径,取得许卿怡个人电脑内的硬盘备份资料。”
“是怎样的特殊途径?”
“我不能说。”简克雄伸出食指垂直于唇前,“硬盘里的临时暂存资料夹里,有一份怪异的影像文件,拍摄了一个年轻女子上吊自杀、最后却又复活的灵异过程。
“张先生,这个女子很可能就是在游戏里遭到指控的女子。即将被受害者揭露真实姓名,公布诈欺恶行,女子受不了心理折磨,最后决定上吊自杀。或许她的真实身份形象正当严谨,和线上人格大相径庭,因此她无法面对被公布的结果。
“三名指控者,看到她在讨论区里留下自杀身亡的消息,发觉事情真的闹大了,所以才紧急撤出讨论串,没有公布女子的真实姓名。
“然而,女子复仇的怨念却被装设在个人电脑上的摄影镜头录下来了,透过网络传播出去,寻找当时三个宣称要揭开她真面目的仇人。
“理所当然的,这三个人就是许卿怡、高家薇和辜明卉!”
简克雄的答案跟我心中的预期一样。而且,我的手上还比他多一样辅佐证据——杨菱涓提及的连锁幸运信。
他吐了一口烟,烟雾如水蒸气散开在空气中。我们之间出现一段冗长的沉默。
此时,简克雄的手机响了。
我心想,也许他准备要回电视台开会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秒钟神情就变了。
“张先生,刚刚我新闻部的朋友告诉我……”
“什么?”
“招了!”简克雄眯起眼大笑,“周培巨已经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