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保華
一、 Zhao Tian Shao
教師節這天,一位教師死在了湖邊。
死者是綠雨公園清潔工發現的。
“霧蒙蒙的,霧蒙蒙的,這七八天,天天早晨都有霧。樹呀花呀,活像蒸熟了一樣。”老婦人一臉的神秘。“我從那邊掃過來,掃到這裏,才看見椅子上靠著個人,走到椅子跟前一看,嘿,仰起臉睡得好安逸,再仔細一看,我的天!他的臉,他的臉白得……我一碰他的肩膀,他就歪倒在椅子上。我的媽!我轉身就跑,轉身就跑……”
老婦人下意識地扼住了自己的細脖頸。
刑警隊隊長司徒川默默地望著遠處。寬闊的湖麵上霧氣差不多消散了,天上有了一點紅顏色,太陽要出還沒出。從報案到現在,大概隻過了半個鍾頭,如果老婦人跑開後沒有另外的人走過草地走到椅子邊,那麽,現場還沒被破壞。司徒川朝夥伴們打了個“站著別動”的手勢,自己慢慢朝椅子那裏走去。一步一步,很慢很慢,還幾次跪下一條腿把臉貼著草皮朝前看。“小龔、小李,”有一次他給兩位年輕夥伴傳授心得,“逆著光觀察地麵,常常會有奇特的感覺。”此刻,他又一次實踐了他的“逆光學說”。
“杜鵬,”司徒川扭頭對副隊長說,“叫老媽媽脫一隻鞋給我。”
杜鵬對老婦人講了幾句,老婦人誠惶誠恐地脫下她的老式布鞋。
“接著!”杜鵬把鞋扔了過去。
很快,司徒川又把邋遢的鞋扔回小路上,然後,他佝僂著腰慢慢地走到了椅子邊,這二三十米寬的稀草地,他足足花了十分鍾。到了椅子邊,他又繞著長椅觀察了兩圈,這才俯身仔細打量死者。這個人穿得周周正正,半舊的中山服連領扣都扣得好好的。看樣子有四十多歲,麵龐清瘦,此刻白得跟紙一樣,不,不完全白,嘴唇泛著紫。泛著紫的嘴微微張開著,好像剛剛才歎息過一聲。近視眼鏡鏡片後麵,雙目緊閉,眼角似乎還是濕潤的,不,不是似乎,確實是濕潤的。過了好一會兒,司徒川才揚揚胳膊,吩咐開始現場勘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