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当明海区公安分局对赵伟立案侦查时,赵伟正带着一个叫关玉华的姑娘游晖河,逛龙山,沉浸在第二次恋爱的欢乐之中。
论起来,关玉华是秦家的外甥女,她管秦月冬叫四姨,管赵伟叫四姨父。最初,她是为了一件与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来到赵伟家,才与这位仅比自己大一岁的姨父有了来往的。
今年2月,关玉华的家搬到红石乡。当时,她正和一个姓于的养路工人搞对象。关玉华想到,赵伟也是养路工人,对小于的情况一定了解,何不到他那打听一下?便来找赵伟。她和秦月冬唠完家常,趁秦月冬走出屋的功夫,转向赵伟,提起了正题:“四姨父,你看小于那个人怎么样?”
赵伟眼盯盯地看着关玉华,出了神。他没想到,由于和秦月冬结婚,引出来这么一个长得怪俊的外甥女。这么好看的姑娘和小于搞对象?美的他!便说:“那个小子呀?不怎么的,长没长相,还小里小气的。”
“可不,”关玉华把嘴一撇,也来了气,“让他给我买点东西,他总说:‘等盖完房子吧。’”
“哼,他能给买什么,”赵伟鄙夷地冷笑,“那是用话搪塞你呢。没结婚就这么小抠儿,结了婚更完了!”
没过多久,关玉华就和小于吹了。
关玉华又认识了一个小胡。这个小胡不同于小于,给关玉华买了电子手表、皮鞋、纱巾,还有不少衣服。关玉华又来到赵伟家,想再听听他的看法。
“依我看,姓胡的那小子也不怎么的,抖抖嗖嗖的。”赵伟轻蔑地说,然后堆起笑脸,“小华,等哪天我给你介绍一个,是个工人!”
工人,非农户,对于一个急切寻觅伴侣的农村姑娘来说,竟也可以成为一种**。可是,关玉华细眉微蹙,为难地说:“可我,已经……收了他的东西啦!”
“那怕啥,再退给他!”
“有的东西都用旧了……”
“我借给你钱还他,就和他吹了吧!”
关玉华垂下眼睑,有些犹豫。
赵伟又用话激道:“别的不说,你看姓胡的那小子个头多矮呀!你要是和他结婚,就像我跟你四姨似的,一高一矮,走到街上都不好看。”
关玉华抬眼看了看赵伟,果然,他不仅比秦月冬高出一大截,比那个小胡也高出半头。她怪嗔地讥讽说:“你既然嫌我四姨个子矮,为什么还和她恋爱、结婚呢?”
赵伟现出苦笑,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唉——后悔药没地方买呀!”
这次谈话后没过多久,关玉华果然又和小胡吹了。
秦月冬知道了是赵伟做的手脚,责怪他说:“老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对婚’。人家处得挺好的,你老在里面搅和什么!”
赵伟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见关玉华和两个对象都吹了,心里很得意。他想:小华长得那么好,能让那两个小子把她得到手吗?
“五一”节前夕,也就是秦月冬死前一周的一天,关玉华又来到赵伟家。两个对象吹了之后,她来得更勤了。赵伟趁秦月冬上厕所的功夫,悄声问关玉华:“明天我上晖安办事,你去不?”
关玉华想了想说:“去。”
赵伟诡谲地笑了笑:“明天你先走,我在半道等你。”
关玉华抿着嘴笑,点了点头。秦月冬回来了,他们什么也不说了。
如果说,以前关玉华来找赵伟为她搞对象的事出谋献策还是公开的话,那么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话只能背着秦月冬说了。特别是赵伟,他开始感到秦月冬是个障碍,一个多余的人。要是没有她多好……他常冒出这么个念头。
一种见不得人的情感在赵伟和关玉华之间交流着,而且越来越变得浓烈了。
果然,第二天,当关玉华走到机修站时,碰到了扶着自行车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赵伟。赵伟欣喜地朝她招招手,拍了拍后车座:“上来吧!”
关玉华轻盈地一跳,坐上了“二等车”。赵伟踏着车子,沿着公路飞快地向火车站驶去。
在晖安,赵伟什么事也没办,领着关玉华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游逛起来。关玉华心里明镜似的,早就猜到赵伟就是要带她出来玩一玩,乐一乐。
在商业城,赵伟花六十多元钱为关玉华买了条花纱巾。关玉华问:“你不给我四姨买一条呀?”赵伟冷漠地说:“没准备那份钱。”
街市上行人如流,不乏一对对红男绿女,他们旁若无人地勾肩搭背,亲亲昵昵地走着。赵伟看在眼里痒在心上,向关玉华靠了靠,伸手去拉她的手。关玉华怕遇上熟人,躲闪着说:“这多不好,快撒手。”
“那怕什么!改革开放了,你还那么封建。”
后来,赵伟买了两张电影票,和关玉华走进了电影院。偌大的电影院,观众不过二三十人,大多是成双成对的。灯一闭,赵伟的手就不老实了,在关玉华身上**……关玉华走不了也躲不开,胆子似乎也大了些,只好由他。
赵伟有些满足了,无心看电影,和关玉华低声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涌起一件心事,用忧郁的声音说:“华,你四姨向我要三千元钱。”
“为什么?”
“我看不上她,不和她过了,她就向我要三千元钱。”
关玉华听了,心里的滋味是复杂的,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感叹。
赵伟说的事情是真的,没有扯谎。秦月秋告状前,听邻居说在一段时间里妹妹和赵伟吵嘴打架,其因由概源于此。自从关玉华出现在赵伟面前后,他怎么看都觉得她漂亮,从心里喜欢;转过脸再看秦月冬,皮肤粗糙,个子挺矮,越看越觉得难看,使他感到厌恶。他以为,反正也没履行结婚登记手续,没生孩子,把她撵回娘家就算离了,自己可以再找一个——当然是关玉华了。于是从4月起,他向秦月冬提出了“散伙”的要求。可是,秦月冬却不答应,她有自己的条件:“我走也行,得把冰箱、缝纫机、沙发、茶几给我,另外还得给我三千元钱。不然,我来的时候是姑娘,走的时候成了媳妇,这名誉我丢不起!”
“五一”节前那些天,赵伟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着。他现在急于摆脱秦月冬的迫切心情,比过去追求她那阵子不知要强烈多少倍。可是,哪来的三千元钱呢?每月开的工钱,连吃带喝,到月末一个硬币都不剩。东西都给她,自己还剩下什么了?再说,父亲还向他索要两千元钱呢。原来,赵伟母亲去世后,父亲续娶了妻子,带来一个儿子。老头的意思是,三间房子三个儿子(包括养子),每人应得一间。现在赵伟和赵杰各住着一间半,每人就应该拿出两千元钱来给三儿子解决房子问题。于是赵伟想:倘若和秦月冬离了,可以再找一个媳妇,到媳妇家去住,那样不仅自己合算,还能气气老头子呢……可是,秦月冬一百个不答应一千个不答应,离婚条件要得挺高,真叫他犯难。他恶狠狠地想:秦月冬要是死了才好呢!
此刻在电影院里,赵伟紧紧搂着关玉华,驱掉心头的不悦,沉醉在快意之中,两只灵活得过分的眼睛射出贪婪的**光,在关玉华的脸上、胸脯上扫来扫去:“真的,那电影演员也没有你漂亮。华,我们早些认识就好了……”
喜欢听男人用美丽的词句夸自己,可能是一些女人的天性。关玉华明知道自己的相貌、身段和电影演员相比差多了,但她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将身子向赵伟靠了靠。和赵伟在一起,使她感到舒坦、惬意。假若秦月冬真的走了,不用说,就会由她去顶替那个位置。这是赵伟和她两人心照不宣的事。
没有不透风的墙。赵伟和关玉华的晖安之游终于让秦月冬知道了,她和赵伟又吵了起来。赵伟恼羞成怒,说:“咱们过不到一块儿,你就走吧!”
“没那么容易!”秦月冬见赵伟变得冷酷无情,一阵心酸,眼里涌出泪水,“当初你尽对我说好听的,现在翻脸不认人,我真瞎了眼!”
赵伟冷笑。
“我来的时候是个姑娘,现在让我走,将来到谁家不给气受?”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能白走,东西带着,你还得给我三千元钱!”
可怜的秦月冬见赵伟情断义绝,也失却了信心。她以三千元钱开出了自己的身价,作为离异的补偿。她不是为了要钱,而是为了泄愤。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家伙。想起当初父亲的规劝和自己的执拗,她懊悔已极,心几乎要碎了。
妈的,又是那个数目。赵伟气恼得要挥起拳头,又控制住了。这次吵架在客观上成了一次试探的机会,使他知道了,如果真离,秦月冬“要价”的态度是坚决而不会妥协的。他真没有办法了。
这次吵架后的第三天,即5月2日夜,秦月冬触电身亡。
赵伟和秦月冬吵架,关玉华也有所闻。不过,秦月冬死得这么突然,却是她绝没想到的。群众的种种议论以及公安局来验尸,她都听说了很多,也产生了疑问。所以,当赵伟带她游龙山时,她直爽地向他提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四姨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人说是你害死的……”
“别听他们放屁!”赵伟满不在乎,“还有人说是咱俩合谋害死的呢!还有人说我是下药了,说啥的都有。事有事在,我不怕。法医不是验过尸了吗?到头啥也没验出来!”
“你一个人住那屋不害怕吗?”关玉华好像放心了,换了话题。
“不怕。”赵伟说,“过两天搬家,在下坎子盖四间房,我哥两间,我两间。等盖完房子,咱们就结婚!”
关玉华点了点头。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那还用说吗!
“哼!”赵伟气愤地说,“以前我没想和你成,现在你三姨这一告,我恨她,非和你搞不可。”
“告你怎么的,人家对你有怀疑嘛!”关玉华故意反驳,“你实话告诉我,我四姨到底怎么死的?”
“电击死的呗!天上打雷,又有那个电鼠板……”望着天真的关玉华,赵伟感到这个姑娘简直是小菜一碟,脑子还不如秦月冬呢,“哼,让她告去吧。告输了,白花好几百块验尸钱!听说,结论快下来了。”
“什么结论?”
“百分之九十五是电击死的。要是我害的,公安局不早把我抓起来了?现在他们顶多罚我放电鼠板偷电。”
“可是……”关玉华自言自语。她想,如果秦月冬是赵伟害死的,公安局还能让他带着自己东游西逛吗?
赵伟显得很开心,拥着关玉华向绿丛深处走去……
8
不是不报,时候没到。7月20日,明海区公安分局将赵伟拘留了。
那是秦月冬死后两个半月的一天下午,赵伟到邻居家帮忙盖房子,他正搬起块石头,一个陌生人走到他身边,喊了声:“赵伟!”他放下石头问:“什么事?”没等他看清那个人的脸,就被一副手铐铐住了双手。
公安局并不管偷电的事。拘留赵伟,是因为他有杀人的重大嫌疑。
法医舌战电气工程师,驳倒了“间接雷”致死论,使明海区公安分局改变了态度,也不再顾全“脸面”了,对秦月冬死亡一案重视起来。6月下旬,专案组来到高台村和鸡冠村,深入群众,访问死者家属,询问知情人。经过二十多天工作,发现了赵伟如下问题:
秦月冬生前曾对别人说,赵伟不让她生孩子;要是生孩子,就和她离婚。这是什么问题呢?分析认为,赵伟这一态度并非为了计划生育,极有可能是他对秦月冬没有真正的感情,没有与她长期共同生活的打算。
赵伟多次和秦月冬打架,撵她回娘家。秦月冬在经济上提出了条件,但根据赵伟经济状况,他无法满足。
赵伟背着秦月冬,与一个叫关玉华的未婚女青年暧昧,很不正常。
赵伟品质恶劣,道德败坏,曾以搞对象为名在道班强奸一名未婚女青年。由于这个女青年没有投诉,不了了之……
这些情况,进一步表明赵伟具有杀害秦月冬的思想基础和作案动机。
传唤关玉华,她如实讲了和赵伟一系列接触的情况。关于秦月冬之死,她不了解,赵伟也没有对她透露过。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关玉华说:“我问过赵伟‘四姨怎么死的?’他总是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专案组人员分析:“到时候”是什么意思呢?极可能是赵伟图谋和关玉华结婚之后,当他有了一种安全感时,才肯向她吐露真情。
传唤赵伟的亲属和其他证人,对秦月冬之死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现在,使案情大白的关键在于赵伟的交代。可是,赵伟在被拘留审查中,一查坚持说秦月冬是自己触电死亡,不是他害死的。这也不奇怪。他在被拘留前就有了思想准备,和关玉华打了招呼:“万一我被公安局抓去,押我十年,你等我不?”关玉华说:“我就等你十年!”看来,赵伟真的要和公安机关长期较量了。对他的几次审讯都毫无进展。
预审员老霍面对赵伟这个狡猾死硬的对手沉不住气了,打专线电话找吴凯:“老吴呀,这个小子顽固得很,怎么也不供,你看怎么办?”
在晖安市公安系统,谁都知道吴凯是法医。可是,现在预审员攻不下对手也来找他了,这是为什么呢?
在刑警支队法医室,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简单不过了,因为此案是以吴凯为主搞起来的。孙昆开玩笑说,秦月冬之死的案子是由吴凯“承包”的。
其实,不必用电话找,吴凯一直在关注着案子的进展。他对案件的有关材料反复认真地作了复核和研究,更加坚信,这是一起罕见的电击杀人案,犯罪分子虽然年轻,却是个残忍而狡猾的家伙。
此刻,吴凯手持话筒,沉吟片刻后说:“小霍,这个案子我可以担保,他杀人犯罪是毫无疑问的。哪有一抓起来就供的,他这人不一般哪!你要针对他的犯罪心理对症下药。他以为你没掌握证据,和你死顶硬抗。你不必连着审,把他‘晒’几天再说!”
吴凯既给预审员打了气,又授了计。这些话不是他顺嘴随便说的,而是经验之谈。他虽然是法医,但常有接触嫌疑人或犯人的机会。他经常分析案情,揣摩他们的心理,同他们作精神、意志和智谋上的较量。
几天后,老霍又打来电话,高兴地说:“老吴,他供了!秦月冬确实是他用电击方法害死的!”
“是吗?”吴凯精神一振,舒畅地笑了,“供了就好!”想了想,再次授计:“小霍呀,既然他供了,你就让他把作案工具再做一个。他要什么材料你都满足他,照原样做出来。小霍呀,别太乐观了,要进一步取得证据。他不是说把那个杀人工具烧了吗?那就让他再做出来!”
预审员老霍都四十多岁了,可吴凯还是习惯地叫他“小霍”。
吴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庄俊斌、孙昆等人,他们也很高兴。
第二天,老霍又给吴凯打来了电话:“老吴,他把那个玩意儿做出来啦!”
“好,万无一失了,你报捕吧!”吴凯说完,轻轻放下话筒,如释重负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是啊,为了这个偶然接手的案子,两个多月来他劳心费神,做了大量超出法医职责范围的工作,现在终于看到了成果,再也没有比这更使他感到高兴的事情了。
9
在看守所拘审中的赵伟,究竟做出一个什么样的杀人工具呢?
真是不可思议,他的灵感来自屠宰场。
春节前,赵伟随家里人到红石镇食品收购站卖猪,走进了屠宰场。农村杀猪他见得多了,用绳子把猪捆起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稀罕;可是屠宰场里怎么杀猪呢?他感到好奇,走进屠宰车间,伸长了脖子看。他看见,工人们往活猪身上浇水,然后拿着一个带电线的像哑铃似的黑东西往猪身上一碰,猪当即失去知觉,再也不叫不跳,乖乖地任人宰割了。
赵伟啧啧称奇,指着那个黑东西问:“师傅,这个玩意儿叫什么?”
工人答道:“电锤”。
“嘿,这玩意儿真不错,杀猪省事多啦!”
赵伟还想看下去,家里人喊他往回走,他才离开了。
关玉华搬到红石乡住以后,随着赵伟和她的接触日渐频繁,他那喜新厌旧的思想越来越强烈了。他提出的离婚要求,实际上被秦月冬经济上的要求驳回了。对“第三者”的“爱”和对妻子的恨与日俱增,从4月下旬起,他就萌生了杀死秦月冬的恶念。可是,究竟采用什么方法,他还没有想好。打死怕验伤,毒死怕化验,他这个“聪明人”是不干那类蠢事的。但杀死秦月冬的企图像一条毒蛇钻入他的脑髓,不能消失。何时动手,只等机会。5月2日晚,天阴沉沉的。和往常一样,赵伟和秦月冬吵了几句后早早就入寝了。睡到半夜,赵伟忽然醒了,再也不能入睡。他有心事,用他自己的话说,“觉着闹心”。“闹”什么“心”?是那条盘踞在脑髓里的毒蛇又蠢动起来了。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了看身边的秦月冬,她仰面躺在被窝里,发出均匀的鼾声,睡得正香。
外面在刮风,不时就打闪鸣雷,好像下起了小雨,落在窗玻璃上“嗒、嗒”作响。
到下半夜了吧?
杀死她!而且就是现在!
杀了她,我就可以再搞一个,年轻漂亮的关玉华就成了我的老婆;杀了她,我就可以不必给她那三千元钱了,还保住了屋里的家具;杀了她,我或许可以到关玉华家去住,就又省下了父亲要的那份钱……
杀了她,就是现在……
怎么杀?电鼠板……电锤……对,有办法了!这么干,谁也看不出来!
的确,事情就是来得这么突然。当他临睡时,还不曾有丝毫“今夜动手”的想法和准备;可是一觉醒来,闪过脑子的强烈欲念就是杀死秦月冬。说突然也并非突然,这是他长时间酝酿的杀人恶念在一瞬间的突然发作。他觉着脑子特别清醒,也特别好用。
赵伟在炕沿下面摸到开关,打着了电灯。他看了看秦月冬,没有醒。
赵伟悄悄穿鞋下地,忙了起来。也许由于他头脑聪明,也许不久前制作的那个电鼠板为他提供了经验,好像有现成的图纸在那摆着似的,他干得熟练而迅速。他找到一块近四寸长、两寸宽、一寸厚的木板,两片铁折页,几颗小钉,仅用十来分钟,就做完了。这就是他用土法制作的“电锤”。在制作过程中,他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他拿着这种杀人工具,走向熟睡中的妻子……
可怜的秦月冬,不知是由于白天干活儿太累了,还是因为睡梦中重温着过去那些幸福的岁月,睡得格外沉。赵伟打亮电灯时,她没醒;赵伟把一件杀人工具做成了,她还没醒。她丝毫也没觉察一个凶残的“高占英”式的杀人凶手正在向她走近……
当赵伟确认秦月冬已经死亡,这才关闭了电源插座上的开关,关闭了电灯,上炕睡觉了。
说来使人难以置信,赵伟害死了新婚仅半年的妻子,就像杀死一只小鸡,居然能重新安然入睡!对于这一情节,连预审员老霍也感到惊异了,他问赵伟:“当时你能睡得着吗?”赵伟淡淡地回答:“能睡着。”
老霍在市公安局干预审也有二十多年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人犯没见过?但赵伟这样的家伙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心毒手狠而又沉着冷静的杀人犯。
前后历时三个月的侦查和审讯,使秦月冬一案终于真相大白。秦月秋胜诉,“高占英”式的人物赵伟被押赴刑场,一声枪响,结束了他年轻而罪恶的生命。
10
清明时节雨纷纷。鸡冠村村东边的南山坡上,那座孤零零的土坟又垒高了一些,坟包透出新绿,一棵棵柔嫩的小草迎风抖动着。秦月秋又陪着母亲烧化了冥纸,含着眼泪说:“月冬,我的好妹妹,安息吧!你的冤仇,公安局和法院给你报了!”
这天,吴凯走在街上遇见了老霍,老霍笑着对他说:“老吴,秦月冬那个案子,你办得太漂亮了!从前滦县有个杨三姐告状,现在咱们这里又出了个秦三姐告状,哈哈……”
“大家干的工作,我一个人算啥。”吴凯谦虚地说,“如果让赵伟那样的坏人从咱们手下滑过去,不就是失职吗?”匆匆说了几句,吴凯就走了。
是的,虽然“承包”秦月冬被害一案的吴凯受到了人们的赞扬,但不知为什么,在他心里隐隐有不满足之感。
这天夜里,吴凯迟迟没有睡,坐在写字台前补写办案笔记。他又找出崔萌拍的那几张开棺验尸的照片,取出一柄放大镜,在灯下仔细察看……
哦,看见了,看见了!这是一张死者左手背的特写照片,他让崔萌特意多拍的一张。在那块电流斑上,隐隐约约有一个呈直角的印痕。
“这就是那片折页的印痕。”吴凯兴奋而不无遗憾地自言自语,“唉!我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怎么的,验尸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呢!”
原载《金盾》,1996年第11期至199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