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餐會這種事,其實無須強製參加,老靳是絕不會漏掉的。他唯一略感失望的是:原來不是到這兒就吃啊。
因為是歡迎性質的餐會,自然不能找那種三十塊錢吃到死的小地方。全研究所的人乘著所裏公派的大客車,不在少數的有車族也用私家車載了幾個暫時無車的同事,一行人浩浩****地來到了走高速二十分鍾車程的豪華度假村。泊好車後卻沒有徑直殺奔餐廳,而是闖進一間大型會議廳,進行餐前動員。
不是馬上吃也好,老靳自我安慰著。剛才是坐大客車來的,現在還有點暈車,如果立刻進入狀態,想必會影響這一頓的質量和數量。他也知道私家車更舒服,卻不敢想蹭同事的車來。因為他不屬於暫時無車族,而是永久性無車族。在認清這一點前,他也曾努力地想著“拚了”,然後硬擠到人家車上——當然,隻是想想而已;而現在,連這種妄想也不敢嚐試了。
他一邊用力呼吸著空氣以緩解暈勁兒,一邊斜眼盯視著廳門外相隔一條走廊的自助餐廳。穿著統一製服、進進出出忙碌著的服務員,讓他心中湧動著無限希望。他就這麽希望著,默默地在領導的講話中煎熬,然而,領導的講話一向長到,他若再看那邊就要落下斜視的毛病了。
他擠擠眼睛,休養生息地窺伺起會議廳的內部。落地窗,曳地的紅絨窗簾,垂下大紅幕布、鑲金邊的演講台,就是在這兒排一出晚會,也是綽綽有餘。被這樣的氣派驚到的同時,他也悄然欣喜:從這間大廳的規模,可以想見對麵餐廳的排場。而自助餐的菜色,總是和排場掛鉤的。也許有那些平時不常見到的東西,比如厚一點的肥牛,大片點的土豆等等。畢竟,三十塊錢的自助,他也從沒舍得吃過。
領導的講話還在繼續,終於從雲山霧罩的開場白轉到實質性的內容,開始介紹今天的主角了。這位專家的資曆一經羅列,立刻引得人群中一陣低呼抽氣的**。氣氛的異常,讓老靳警醒過來,他突然發現自己置身在人群中,前後左右都是人,是的,芸芸眾生——這寫在紙麵上隻是個詞匯,隻有當你的腦袋和一群黑腦袋堆擠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的時候,才能真正體會這個詞的含義。他喜歡這樣,因為上麵的人偶爾掃下一眼,不會注意到他;他也討厭這樣,人多讓他緊張。非常奇怪,之前遙望餐廳時,他甚至沒有感覺身邊有人,那時的視線似乎具有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