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科长、小马都来到了樟树镇,杜队长把丁老板也押来了,他们在镇派出所碰了头。
由于丁老板的被擒,厅首长命令他们迅速地破获这个潜伏案件,庄科长愉快地接受了这一任务。因为他知道这一决定是正确的,如果不跟踪追击,给他们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那他们就会全盘地隐蔽起来,问题会更困难,甚至连个线索都可能找不到。
但如何下手呢?他审问过丁老板,这个家伙确实不知现在电台的下落,如果捕了人而搞不出电台来,那还不是全胜,所以必须抓紧线索追查出电台来,并且还要把这个特务组一网打尽。
庄科长和小马一致的意见是先追查电台的确实下落,然后再动手捕人。
派出所办公室内电灯亮了,从窗口看去滚滚的赣江沉浸在黑暗中,夜降临了。窗口时而随风卷来雨丝,又随风携去了闷热。这虽然是5月底的天气,但也算是一个凉爽的夜啊!
马上有十多个公安人员到庄科长的屋子里,庄科长和他们详细地讨论研究了之后,都分头去工作了。小马被分配从老好人的侄子那里,来获悉关于老好人和黄济仁的关系的情况,这是个关键。小马离开庄科长的时候雨已下大了。他披着雨衣穿上胶鞋,用明亮的眼睛向庄科长打了个招呼推开门奔驰而去。
这个老好人就是替黄济仁带信给王胡子的那个老农民,土改前是黄济仁的佃户。如果说是佃户,还不如说是黄济仁的家仆。他住的村庄在镇子的北面,跨过铁路就到了,离黄的住宅是最近的,因之,过去黄济仁家中笨重的零活,差不多都找他来干。这个人很懦弱,没有一点脾气,胆子非常小,从来不得罪人,因为在旧社会受欺侮多了,所以,遇事总想自己吃点亏就算了。这样,他就混上了一个外号叫“老好人”。老好人土改以后分了田,随大势参加了互助组,生活是改善了,虽然他50多岁了无儿无女,但因有互助组和他侄子的帮助,日子却过得一天好似一天。他知道共产党、人民政府是他的救命恩人,谁说共产党、人民政府的坏话,按照他的脾气虽然当面不给难堪,心里可是不赞成。黄济仁在他的心目中,虽然不算是好人,但也不能算是坏人。不是好人,是因为黄济仁是地主,过去苛他;不能算是坏人,是因为黄济仁是个医生,是治病救人的人。同时黄济仁在解放后这几年早晚见了他特别和气,即使过去苛待过他,这也就一笔勾销了。黄济仁并不像过去老是找他干活,稀或的托他点小事,比如顺便捎个信啦!老好人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人,每次总还要替他办得妥妥当当。
老好人这样的做法,会遭到互助组员们的反对,他的侄子是个青年团员,反对得更加厉害,但是老好人总是一方面接受批评,一方面不言不语。
但是,今天夜里,老好人的脑子里却总是翻来覆去地想着侄子对他说的话:“黄济仁不是个好家伙,你不要上他的当,你是个老好人,人家利用你,替人家做了坏事,自己还蒙在鼓里,你知道什么情况,快点说出来,对于国家、人民,对于你自己都是有好处的。你好好地想想吧!……”老好人觉得侄子不会给他这老人家开玩笑。
“我怎么想呢?想什么呢?……这真难坏我了。”老好人始终想不起来什么。
窗外的雨越下越紧了。风也嘶叫了。“呵!”老好人似乎想到了:“送信给王胡子、王胡子是坏人吗?是坏人给坏人的信吗?王胡子今晚还在他的家里,我去给侄子说说去。不,这能算是什么坏事呢?对!黄先生前几天又送来一堆草药,说一时卖不出,又是霉烂货,店里堆不下,送这里堆一堆,这药是毒药吗?这药里有什么鬼东西吗?哎!这简直是一堆草……我还是来看看吧。”老好人端着煤油灯,拿着一根竹竿,在草药捆里乱投、乱戳。
他偶然拨着个硬东西,心中吃了一惊,停下了。“咦!真有鬼东西,我一定得看看。”他用颤抖的手把草药解开,里面有一个木箱子。
“哎呀!天哪,难道这木箱子里就是坏人的坏东西吗?”他的心战栗起来了,没有敢打开。“我得去找侄子去。”
雨已停了,老好人踉踉跄跄地把侄子带来了。另外还来了一位他不认识的马同志。
木箱子打开了,里面原来就是卢昌茂的电台。老好人吓得目瞪口呆,嘴里不住地说;“哎呀呀!哎呀呀!这些家伙,真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