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起身得很晚,培雲卻早在樓下的辦公室中吸煙休憩。我起床之後,先洗漱一下,便預備下樓去找培雲,將我心中的疑團向他質證一下。我下得樓來,推開那辦公室的門。見培雲一個人對窗背坐著。他身上仍披著那件寬大的絲絨浴衣,腳下踏著拖鞋。那長方形的寫字台的一角,放了一杯食剩的牛乳,杯底還有些白色的餘瀝。當天的《滬報》也已送來,卻沒有翻看,仍擱在書桌一邊。
“早安!鐵生。你快來瞧這有趣的試驗,至少可使你增進些新的智識哩。”
他回過頭來,一麵向我作勢招呼,一麵低聲說著。我向他微微點頭,便湊身來到那寫字台前。
我見他坐在桌前,台上放了許多小包的試驗粉質,上麵標明各品的中文名。中間的一隻銅架的火酒燒燈,也正在燃燒著。旁邊有兩三支大小的玻璃管,安放在一起。
“你可是正要做什麽化學的試驗嗎?”
我說完話之後,見培雲立起了身軀,取了小包的細粉和少量的鋅粒。他將那包中的細質浸入燒瓶中,又放進些適量的鋅粒,再將玻璃管中的稀鹽酸加入。我見這幾種物質燃燒的時候,忽現出一種淡藍色的火焰和物體的蒸汽來。
培雲一手取了一個小小的瓷盤來,和那火焰接觸了一下。
“哈!”他笑著說。
那瓷盤上竟凝結了許多褐色的斑點,非常顯著。
“鐵生!這是砒毒的試驗。這樣可以辨識在任何可溶性的化合狀態中砒是否依然存在著。這斑點便是砒的凝合物,很易看見的。”
我張大了眼睛,露出一種驚奇的目光。
他又繼續說道:“我們知道砒是一種有劇毒的東西,往往吃去少量的砒霜便可致命的。你可知道砒所以有毒的原因嗎?”
停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下去。
“這中毒的原因,大概是和人體中的水分化合而成一種亞砒酸的毒質。所以如有誤服砒霜,可用一種氫氧化鎂做解毒劑。因為這種東西和那亞砒酸可生成一種不能溶的亞砒酸鹽,不為人身體中的血液所吸收,自也不致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