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桃色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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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美芝刚开始时跟夏雪处得还跟亲姐妹似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韩美芝就渐渐有了危机感。她感觉夏雪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无论什么事情一接触就会,一点拨就懂,夏雪的才华是掩饰不住的,她会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韩美芝担心照这样下去大有超越她的势头。于是,几次三番之后,韩美芝就不那么热心地帮助夏雪了,她担心再帮下去会动摇她的“霸主”地位。女人之间真是很奇怪,别看平时处得跟好姐妹似的,一涉及名利等虚荣东西时,就彼此间隔阂起来,攀比心理严重,有些女人是不允许别人超过自己的。

当夏雪意识到韩美芝不像以前那样热心帮助自己时,也就不再强求。她是一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知道不能在对方不情愿的情况下还给人添麻烦,毕竟在此之前韩美芝已经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她还是对韩美芝心存感激。于是再遇到不懂的问题,夏雪就自己琢磨,实在搞不明白就问任玉琴等老同志。

任玉琴也发现了夏雪的可塑性,就有意要重点培养她,不断地给她压担子,一般遇到重要的采访任务也敢于派夏雪去,增加她锻炼的机会。夏雪不负众望,每一次都能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务。任玉琴惊喜地发现,夏雪制作的片子不但主调积极、质量优良,而且总有一些自己的观点在里面,显得特色鲜明。任玉琴几次当众表扬了她,鼓励道:“你好好干,我感觉你天赋不错,争取也拍出几个好片子参加评选,一定能获奖的。”夏雪受到了这样的鼓励,心里自然很高兴。

但有一个人是不高兴的,那就是韩美芝。在韩美芝看来,整个项山电视台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超越她,即便夏雪悟性再好,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她的成就。韩美芝所拍摄的专题片不但在地级市评比中获过奖,就是在省里也拿过第一名的。现在夏雪成了社教中心的新宠,这让她的心里非常不舒服。当领导表扬夏雪的时候,韩美芝心里充满了醋意,后悔不该教夏雪那么多东西,到头来不等于给自己的心里添堵吗?

一连几天,韩美芝的心情都不太好。虽然她见到夏雪之后,也热情地跟夏雪打招呼,但心里却有些看夏雪不顺眼了。夏雪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当夏雪跟同事们说笑的时候,韩美芝就在心里觉得特烦。

韩美芝实在在办公室待不下去了,就来到新闻中心赵晓红的办公室,想找她聊两句。赵晓红看韩美芝来了,显得格外热情,招呼道:“吆,是美芝啊,快坐下,好几天不见你了,忙不?”韩美芝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说:“还好吧,还不是老样子,过一天算一天呗。”

赵晓红见韩美芝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不开心?”

韩美芝说:“没什么,本来想写个脚本,但办公室里快赶上菜市场了,闹哄哄的实在招人烦,我就出来透透气。”

赵晓红好奇地问:“谁在那闹呀?这么没规矩。”

韩美芝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并没有说出名字来,赶紧改口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赵晓红心领神会地笑了,她知道韩美芝说的是谁。赵晓红从抽屉里拿出一些瓜子递给韩美芝,“给,闲着也是闲着,嗑点瓜子,这是前几天我们中心赵丽结婚发的喜瓜子。”

韩美芝将那瓜子推到了一边:“你嗑吧,我不嗑。”显然很没有心情。

赵晓红见韩美芝不嗑,就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夏雪是吧?你现在知道她有多烦了吧?当初我就是因为看她烦,实在受不了,才将她弄走的。可惜啊,你当初还那么帮她,现在她翅膀硬了,不理你了吧?”

韩美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赵晓红的这几句话却在她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真可谓是说到她的心里去了。

赵晓红呸地一口将一个瓜子皮吐出很远,压低声音鼓动韩美芝道:“我要是你啊,就跟她势不两立,像她这种女人,就得当个臭狗屎一样臭着她,你不能对她太客气,否则她要是得志之后,都能显摆到天上去……”赵晓红在韩美芝耳边不断地说着夏雪的坏话,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挑拨韩美芝和夏雪之间的关系。

韩美芝和赵晓红不一样,虽然她也有女人的嫉妒心,但是心眼却不坏。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平心而论,夏雪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但我感觉她就是个性太好强了,谁跟她在一起都会有压力的。”

赵晓红立即揭露道:“那不叫个性强,那叫臭美,我最看不惯她这种人了,仗着有点姿色,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也就是你惯着她,要是我啊,早就不能容忍她了,非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赵晓红越说越激动,那架势恨不得立马跑到社教中心去狠狠地教训夏雪一番不可。

韩美芝可不像赵晓红那么霸气,她的本意只是想找赵晓红随便聊聊,倾诉一下自己心里的愤懑罢了。没想到赵晓红却如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绝地大讲夏雪的坏话,这让韩美芝很受不了。虽然韩美芝不大喜欢夏雪,但还没发展到想跟夏雪发生冲突的地步,所以赵晓红所讲的那些,韩美芝并不完全赞同。

韩美芝在新闻中心坐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很无趣,就回到了社教中心。正巧宋子阳下乡给夏雪带回来几个香瓜,夏雪洗过之后正给姐妹们分呢。看到韩美芝回来,夏雪拿着刚洗好的香瓜递给韩美芝:“韩姐,快尝尝,这香瓜可甜呢,是子阳刚从乡下带回来的。”

韩美芝看都没看那香瓜一眼,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不吃,我怕吃了得糖尿病。”

夏雪被韩美芝冰冷的态度搞得很是尴尬,拿着那香瓜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韩美芝会这样对她,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赵晓红会在背后说她的坏话,韩美芝正是听了这些坏话,才对她心存芥蒂表现出不满。而这一切仅仅才是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深的矛盾还在酝酿之中……

转眼年终到了,按照每年的惯例,社教中心都要向省市上报几部专题片进行评选。夏雪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她非常希望自己拍摄的专题片能够获奖。韩美芝更是卯足了劲儿,她想今年还像往年一样,由她一个人独揽众多奖项,让别人连边儿都沾不上。夏雪倒不是有意要跟韩美芝争,她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

按照惯例,社教中心每年要上报三部专题片参加省市的评选,究竟上报哪三部最终要由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决定。所以,通过初审就成了至关重要的环节。

审片的那一天,夏雪的心是忐忑的,说老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部专题片能否获得领导的认同。夏雪参选的专题片名叫《换届》,说的是农村党组织书记换届选举的事情。为了拍好这部专题片,夏雪特意回农村老家住了一个礼拜,整天跟乡亲们打交道,深入到田间地头,将整个选举过程都用摄像机记录了下来。夏雪并没有在片子里刻意拔高什么,只是原汁原味地再现了老百姓的选举过程,浸透了对基层民主政治的关注和思考。整个片子给人感觉非常真实,不仅反映了普通群众的点滴生活,而且反映了基层民主政治的进步,更为重要的是提出了一些深刻的社会问题,非常具有现实意义。

局领导们看了夏雪的这部片子后都说好,因为很少有能将基层选举拍摄得这么真实的,并且片子的主题也非常鲜明,这是事关老百姓切身利益的大事情,意义非常深远,所以局领导们当时就一致同意,说就报送这部片子了。

后来领导们又审看了韩美芝的片子,感觉她的片子依旧制作十分精良,保持着以往的一贯风格,无论从片子的选题还是质量,都堪称一流。局领导决定将韩美芝的两部专题片,连同夏雪的这部一起报送到省市参加评选。

等待评选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夏雪以为她第一次参加评选,这部专题片能获个二等奖就知足了。韩美芝跟夏雪想的则不一样,这次她有两部专题片参选,她有着丰富的拍摄和制作经验,一等奖她势在必得。韩美芝也看过夏雪拍摄的这部专题片,她认为虽然片子选题角度比较新颖,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和思考,但却太“原生态”,太“土气”,显得很不上“档次”。不像她拍的这两部专题片,都是立足于项山市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的大手笔,具有一定的时代特色,反映一定的社会问题。如果拿她和夏雪拍的片子相比,一个就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简直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韩美芝抱定了必胜的信心,心想即便是不获得一等奖,起码超过夏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韩美芝不认为一个讲述农民普通生活的片子能获什么大奖,那片子所涉及的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已。

然而评选结果公布出来之后,却让韩美芝大吃一惊,夏雪的《换届》居然获得了省里一等奖,而她报送的两部片子只获得了地级市一等奖,在省里只获得了三等奖而已。不仅如此,夏雪的这部专题片已经代表S省参加全国的专题片评比去了,这在项山电视台还属于首次。

消息传来,局领导们都感到非常高兴,当着夏雪的面表扬她悟性好、肯吃苦,短期内能取得这么大的成绩真是不容易。韩美芝第一次尝到了坐冷板凳的滋味,心理落差是巨大的,她没有想到自己有着多年的工作经验,还是败在了夏雪的手里,而且夏雪竟然还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韩美芝真是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不争气被夏雪打败;恼的是那些评委们瞎了眼,居然看不出夏雪那东西有多么“烂”。韩美芝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美芝之所以非常在意这次评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次社教中心还缺一个副主任的职位,这个副主任将在同事们中产生,如果她这次表现好,很可能会顺其自然地被提拔到这个岗位上来。可眼下经夏雪这么一搅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夏雪把她的光芒逐渐掩盖了下去。至于她能否被提拔,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赵晓红知道韩美芝这次没被评选上,心情一定很不好,又适时地跑过来添油加醋,她看四下没人,就小声对韩美芝说道:“看见没,我就说她争强好胜吧,到哪里都爱显摆自己,她要是不把自己浑身的骚气散发出来,是不会罢休的。我跟你说美芝,我要是你啊,就不能给她留情面,一定要好好整整她,一直整到她彻底服了为止。”

韩美芝没有说话,但是赵晓红的话她真的往心里去了。现在,韩美芝已经不由自主地把夏雪当成了头号敌人。她甚至慨叹自己怎么这样倒霉,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偏偏就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这个夏雪就好像是上天有意派来跟她作对似的。不过韩美芝心里也有数,夏雪是斗不过她的,她在广电局根基和人脉都比夏雪强很多,尤其副局长胡振峰跟她的关系不错,关键时候胡振峰一定会帮她的忙,至于为什么,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其实夏雪内心里丝毫也没有跟韩美芝作对的意思,她一直当韩美芝是自己的好姐妹。自从调到社教中心以后,韩美芝给了她不少帮助,她也一口一个韩姐的叫着,对韩美芝十分尊重。但遗憾的是,夏雪的真诚却最终没有换来韩美芝同样的回报,她日渐生冷的态度让夏雪心生怀疑,是的,夏雪也一直在纳闷儿,为什么自己真心想要和韩美芝好好相处,却换不来她的真心呢?

夏雪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还是自己太“外露”了,让韩美芝有了压力感。尤其是这次专题片评比,她得了第一名,而韩美芝却成绩不太理想,这是任凭谁的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除此之外,夏雪也听说了韩美芝要竞选社教中心副主任的职位,从内心来讲,她还是希望韩美芝当选的,无论是能力水平,还是为人处世,韩美芝在社教中心都是一流的,她也十分胜任这个职位。夏雪无意跟韩美芝竞争这个职位,如果韩美芝能够当选她心里还是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