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吃颗小甜瓜

第二十一章 凌少追随纯洁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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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把没吃完的大碗面装好后扔进垃圾袋,顺手收拾了化妆台上的卸妆棉,给自己敷上面膜后,穿着睡衣提着垃圾袋就下楼去了。

掀开垃圾桶的盖子,后退三米,手上一阵加速画圈发力后,垃圾袋箭步飞冲,直入桶中靶心。

“耶。”这个扔垃圾的妙招,她已经屡试不爽,纯洁总能从中获得短暂的快乐。

“别出声,不然要你狗命。”突然一个人影闪过,从背后一手扼住她的喉咙,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正在纯洁惊慌到要大哭的时候,背后的人突然松了手,大叫道:“什么玩意儿,这么黏!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纯洁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究竟是什么草包歹徒,绑架还嫌弃绑架对象?

于是缓缓转身。

“啊!凌总!怎么是你?”

“你晚上下楼倒垃圾可不可以不贴着面膜,搞得我手黏糊糊的。”月光下,他苛责她,突然又用手弹了一下纯洁的额头,弹完马上把手指收了回来,“实在是太黏了!”

“那你还又戳一下,黏说明面膜上都是精华!”

“我戳你怎么了?我戳你,你就有义务还我一个好的手感,凭什么让我手指黏糊糊的。”

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纯洁突然想起来那条虎头蛇尾的表白留言,两颊一红,开始琢磨着如何在自己最不精致的时刻躲开这个男人。

“那个,老板,你是来找我还是找陆晨呢?陆晨她不住这儿,就我和花花住这儿,还有一些陆晨店里的服务生。”

“花花?哦,叫于秀花的那个姑娘吧,倒是有耳闻,兰坤最近被她害惨了。我来找你,你不用左顾右盼。”

这么直接的?

“那老板,您什么时候下的飞机啊?今天这么晚了,要不您今晚先回去休息,有什么吩咐,明天再来降旨也是来得及的。”

“我等不了,你和我走。”

“啊?去哪儿?”

“去我家。”

“你家?不好吧,太晚了,况且我现在穿着睡衣,不礼貌……”

“李纯洁,你废话真多。”

凌少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啥,几秒后突然抓起纯洁的手就往地下停车场方向走。

纯洁跟着他跑得一颠一颠的,“你慢点。”

“都说了叫你不要废话。”拉起的手没有松开,又很大力地拽了一下,示意她闭嘴。

到了凌少家里,凌少拉开了床底下的一个巨型储物抽屉,纯洁惊讶地看到,抽屉里全是果冻布丁。

“你不会是个变态吧?”纯洁有点诧异,开始联想一些变态杀人狂的电影里的画面,后背开始发凉。

“爱吃小布丁的变态,行吗?”他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伸手从里边拿出来两个,左右口袋一边放一个,回身看着她,甜甜的笑挂在脸上,和纯洁之前认识的冷漠大少爷判若两人。

纯洁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的羔羊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试图判断出他下一秒的变态行为。

“是不是发现我很帅?”凌少冲纯洁坏坏一笑,朝着纯洁走了一步,是可以听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

“没有没有……啊,不是,老板,你听我说,你要冷静,你是有未婚妻的人,要守夫道,要……”纯洁想要小碎步地往后撤,却被凌少低头吻了下来。

这张嘴熟悉又陌生,温热又湿润,她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双手下垂,一动不动,如惊弓之鸟。

他的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发丝间,力道大到拼过洗头时按摩的小哥。

另一只手环着纯洁的腰,一直老老实实地放着。

纯洁突然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迅速收回,一句话不说,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睁着眼睛?”他问。

“我……我不知道。”她太紧张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继续?”他白了她一眼,脸红到了脖子。

啊!他肯定是假装冷静的,不然为什么会脸红,他一定和我一样紧张!这个男人!

“李纯洁,你在干吗?有一点接吻该有的样子好吧?这都能走神!”凌少瞪了她一眼,转身去了酒柜,给自己开了一瓶威士忌。

“你的脸颊很凉哦!是不是有一种叫鳄鱼的眼泪的物质分泌出来了?”纯洁还是问出了口。

凌少没说话,独自坐在吧椅上,过了好一会儿,大步走到她面前,俊朗白皙的脸贴过来,一字一顿地说:“消息,你看到了吗?”

“啊?什么消息?”她开始装糊涂。

他狠狠地瞪着她。

“哦,我看到了……”她不攻自破。

“嗯,我现在收回。”

“什么?表白还可以收回?”

“嗯,我收回我有一点喜欢你那句话,我现在告诉你,我非常喜欢你,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我觉得……既然你把之前的话收回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该拥有一次重新考虑的机会。”

“不行,你现在就要回答我。回答我之前,你要想清楚拒绝我的后果。”

“老板……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凌少突然大笑,双手掐纯洁的两腮,强行弄出来两个滑稽的肉团,“我是在威胁你,无论哪个方面,我都不接受自己失败,表白更不行。”

“可我现在……不太适合被表白,我们改天再聊这个事情吧。”

“改天是哪天?”

“就是我没有穿着睡衣在你眼前晃悠的时候,我觉得我在最丑最邋遢的时刻被自己的老板表白,感觉怪怪的。或者,我只是给了你错觉。”

“什么错觉?”

“就是漂亮姑娘围着你转久了,你突然想吃口素的,我恰好现在很素,所以就……”

“李纯洁。”

“啊?”

“你就这么不自信吗?”

“谁说我不自信了,我就算素颜,我也能迷倒众生!”

“嗯,你说得对,你更邋遢的一面我都看过了,现在穿个睡衣又能算得了什么。”

“啊?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更邋遢的一面?”

凌少拉起她的手,默默说了句:“我带你去衣柜找一件千鸟格大衣穿,然后送你回家。”

他果然没变,还是喜怒无常,还是忽冷忽热。

他家衣柜里竟然放着女款的衣服,真是不服不行。翻开衣领,咦?为啥吊牌还没剪掉呢?新的?S码?我的码数,大小刚刚好哎。

“不用了。”她突然很生气,你说亲就亲,你说走就走,还说见过我更邋遢的样子,都什么嘛,什么都不说清楚。纯洁气哼哼地把衣柜关上了。

“听话,穿好,不然着凉。”他走过来,又打开衣柜,摘下大衣,强行给她穿上,帮她一颗一颗扣好扣子。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然后请告诉我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关掉车门的前一秒,身后传来他浑厚温柔的声音。

纯洁回去一夜失眠,她和他之间的事情如电影一般,在她脑袋中疯狂地循环播放。

她忍不住给陆晨打了电话。本来想向陆晨求助,结果猛然想起她们刚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不行,还是拉不下脸来,立马又把电话挂断了。

陆晨立马打了过来。

纯洁屏住呼吸,准备迎战。

“说话!”嚯,好大气性,就这两个字都能听到呼呼风声般的怒气。

“你打电话来让我说什么?”纯洁努力保持着冷静还击。

“李纯洁,讲讲道理好吧。是你先给我打电话然后挂断的好吧。”

“那你干吗还打回来?”

“我是不想打给你这个毒舌女人的,但响一下就挂断,我怕万一你是被人刀架脖子上找人求救。”

“你怕我死,对不对?”

“对对对,老娘还没原谅你,你不能死。”

她俩好像就这么轻易地和好了。

“说吧,什么事?”陆晨催促道。

“就是……今天凌少带我去他家了……看到了小朋友爱吃的小布丁……”

“说重点!我都困了。”

“这些挺重点的啊,他有一抽屉小布丁,你说他是不是个变态啊!”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听啥。”

“亲没亲?”

“嗯……就一下下……一会儿会儿……”

“然后呢?”

“他嫌我接吻时睁着眼睛,所以就送我回家了。”

“啊?你是在搞笑吗?怎么可能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有可能……但我发现,他吻我的时候,脸上有泪痕,都冰到我了,我有点慌,所以一直盯着他看。”

“嗯,那也难怪,他父亲去世了。”

“什么?”

“他没告诉你吗?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这次去英国其实是见他父亲最后一面的。”

“你早就知道他为什么去英国?”

“我不知道啊,他们这种家族企业,老大的生死都是影响企业命脉的大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啊,都是对外保密的。只是梅汐汐这个女人沉不住气,跟我表哥一起去了他父母的家,还发朋友圈伤春悲秋的,故意告诉我们这些熟悉我表哥家世的圈里人,她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凌家大门了。你朋友圈没看到?”

“我没有,她没加我好友。”

“我估计你们公司的人她谁也没加,梅汐汐骨子里还是大小姐脾气,家里实在太有钱了,从小养尊处优,要不是为了能与我表哥朝夕相处的机会多一些,能早一天成为凌太太,她才不愿意去公司做实习生呢!”

话筒那边没了动静,陆晨赶紧又问:“你俩确定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吗?虽然梅汐汐占了先入为主的优势,但要能成的话,俩人早成了。两家关系是世交,她陪着回去也正常。”

还是没有回应,陆晨急了:“你到底在听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啊,跨越了阶层,彼此之间就是会有很多问题和心理上的障碍,你应该理解的。他能对你说出‘对你有点意思’和‘可能喜欢上你了’这种话,已经算是很主动地迈出第一步了。”

“靠,于秀花这个大嘴巴。”

“李纯洁,你就是这个鬼样子,被自己老板喜欢很丢人吗?承认自己也喜欢他很丢人吗?为什么死不承认,推三阻四的?就因为他是你老板,他是富二代,他比你富有?就算这样,将来要担心、要后悔的也是人家凌大少爷好吧?你越是不能摆平心态对待他,你越是会暴露自己的自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纯洁愤愤地挂掉电话,一个人陷入无边的迷惘。

这个一下飞机就去找纯洁表白的男人,周一没有去公司,他在家里睡觉倒时差。

周一的例会,顾兰坤依然主持大局,Lisa主编又以身体抱恙为由缺席,没有人追问她为什么连续两周身体都抱恙。顾兰坤定好了追债方案后,让大坤哥安排执行。

顾兰坤做出的追债方案令人匪夷所思,竟然是派纯洁和平面杂志部的一个老编辑张兴盛去要债,张兴盛是出了名的窝囊,他和大坤哥毕业于同一所高校,俩人是师兄弟关系。他好歹是师兄,结果人家大坤哥早就在北京成家立业、独当一面了,张兴盛还拿着最底层的工资,被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年轻领导使唤来使唤去。人到中年,倍加窝囊。

纯洁想不通,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质疑了方案。

“为什么不派商务部的人去?或者请要债公司的人去要也行啊!我们这种靠笔杆子吃饭的人,到了那儿都不知道说啥,怎么可能要出钱来?”

大坤哥抓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业务部已经作为先遣部队去过了,耍赖、扔烟头、吃泡面,人家就是忍着恶心没给钱。要不要用追债公司那得看顾总的意思,我们无权过问,既然让我们先派自己人探探底,那就只能跟在业务部后边再去几个人卖可怜卖惨了,软硬兼施。年底了,哪儿哪儿都需要往回要钱,商务部大部分员工去‘研美’总部了,你们就去分公司卖卖惨。毕竟公司总体奖金你们也拿了,总不能在公司最危难的时候不做点贡献吧?”

“大坤哥你还是换个人去吧,我肯定不行的,我什么经验都没有。”纯洁怯怯地试探。

“你的主要作用就是帮着张兴盛尽早熟悉地形。”

这时,纯洁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知道了自己老家和甲方分公司是同省的,所以才固执地认为她能帮上什么忙。

再加上,公司这次的派遣标准是卖可怜卖惨,可能在公司高层眼里,纯洁和张兴盛,一个可怜,一个惨吧。

另外的原因,很可能是,纯洁是Lisa主编的人,可Lisa主编这个时候以各种理由为托词拒不出现在公司,没人保她的情况下,顾总和大坤哥当然要优先动她的人,平媒和新媒体都在Lisa主编的麾下,商务部由大坤哥主管,以他的深谋远虑,为公司要账这事,他一定会拉编辑部一起下水的。

万一商务部收成不好,编辑部的人也别想好。

纯洁偷瞄了一眼张兴盛,他一脸的逆来顺受,看样子根本指望不上。

当天下午,纯洁就和张兴盛一起坐高铁来到了山东。一路上,纯洁一直在吃自己带的干脆面,张兴盛就是那种典型的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出门也不好意思吃东西,三十八块钱的高铁盒饭又嫌贵,就一直喝杯子里的枸杞水,一杯接着一杯,像他颓败的半生,绵延无尽,毫无指望。

一下火车二人就直奔“研美”分公司附近的一个连锁酒店,纯洁把身份证递给张兴盛后就坐在拉杆行李箱上滑来滑去,过了一会儿,张兴盛喊纯洁跟他一起上楼,但她惊讶地发现,他手上只有一张房卡。

“你什么意思?开一间房啊?”纯洁涨红了脸,“腾”的一下从行李箱上跳了起来。

“我也不想。”张兴盛羞涩地说,躲避着左右两边异样的目光。

“什么叫你也不想?我一个未婚姑娘,凭啥要跟你这个已婚老爷们儿住一个屋,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我没结婚。”

“啊?你都四十岁了还没结婚?”

“北京像我这样的光棍儿有的是,你也别太看不起我们。”

当悲悯击中纯洁时,她突然发现俩人讨论的主题跑偏了,于是她马上掉转了话题:“你结没结婚都不能和我住一屋。”

“可大坤哥说你入职公司还不到一年,暂时没有出差补助,吃住行都要蹭我的份额。”张兴盛拽着纯洁往边上去了去,小声说道,他看上去比纯洁还委屈。

纯洁本来想气愤地掏出银行卡自己去开一间,但一想到自己出钱住酒店替公司要债就特不甘心。她上下打量了张兴盛一番,“哼”,量他这种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的男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犹豫三秒,她便拖着行李跟着他去了四楼。

因为是个偏僻的四层小楼,房子年久老旧,没电梯,纯洁自己扛着箱子一步一步地上到四层,她终于知道张兴盛为啥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儿了,他一个人斜挎磨皮小公文包快步就上去了,根本没有帮助同事的想法。

一进屋,纯洁迅速霸占了靠窗的床位,并让张兴盛出去抽根烟,张兴盛说他刚抽完还不想马上抽,但被纯洁一把给推出去了,她反手挂上了防盗链,隔着门板,说:“那你就去转转,我先洗个澡。”

他嘟囔了一声“我又不看”后,脚步声渐远了。

纯洁坐在**给陆晨打电话:“喂,我跟你说,我们公司真是死变态啊,出差竟然男女只给安排一个房间。”

“和谁啊?”陆晨笑得可开心了。

“你不认识,一个老男人,四十多岁了都没媳妇。”

“那你危险了啊!”

“你还真说错了,他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那么大一个行李箱,眼看着我晃晃悠悠地往上搬,也没说搭把手,我觉得他不是男人。”

“啊,怪不得这把年纪没媳妇……不对啊,凌少刚回来,你怎么就被支出去出差了?”

“我哪知道,就说让我跟老男人出来要债。”

“不对,这里边肯定有事,谁安排你去的?”

“通知是大坤哥下的。”

“哪个大坤哥?”

“就是我们公司的副总,兼管人事的。”

“你说管人事的我就知道了。他是梅汐汐家公司的旧部,当年灵云集团出现财务危机的时候,两家有资金拆借,梅汐汐家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但还是拆借给凌少家老爷子不少钱,让他渡过了这场危机。那时梅氏企业正面临大裁员,为了安抚老臣的心,他们推荐一部分人去了凌氏集团,大坤哥就是其中一个,被空降给了灵云传媒。这种人,没什么意外的话,你们公司是要给养到退休的。”

“怪不得大坤哥的资质一般般,大家还能那么尊重他。没人告诉过我这些啊!”

“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啊,不过你们公司这个局面啊,且有热闹看了,还挺像宫斗剧的。”

“我没听明白,什么宫斗剧?”

“这不明摆着的嘛,凌少一回来,脚还没迈进公司呢,你就被发配出去了,Lisa主编押你,大坤哥押梅汐汐,谁押对了,谁就能稳坐副总的宝座啊,像不像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一人培养了一个闺房丫头,然后给皇上献宝啊!”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本姑娘凭什么就成了他们斗争的棋子了?Lisa主编确实比较照顾我,她没跟我说过大坤哥一句坏话。最近她都不来公司上班了,任由我们编辑部的人被大坤哥宰割。”

“还有这种操作?这么容易就放弃抵抗了?”

“我有点纳闷儿,你不也没上过班吗,怎么做到啥都可明白了的?”

“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看着家族争斗的大戏长大的,稍有差池就什么都没了,我肯定得是个人精啊……对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县城,酒店挺脏的吧?”

“也没有,就当出来玩了,住的经济型的连锁酒店,不是那种三五十的小旅馆。又不用坐班,说不定我还能顺路偷偷回家一趟,省一趟路费呢!”

“李纯洁,你啥时候能长点出息,简直了,白跟我睡了那么多天威斯汀了?品位怎么一点都没提高呢?”

“行了,行了,我就跟你诉诉苦,你分分钟就把话题引到批判我的路线上来了,挂了挂了。”

“哎,你等等。”

“又怎么了?”

“算了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你有事,你倒是说啊!”

“没事……没什么大事……等你回来再说。”

“那你先说说到底是关于谁的。”

“我,是我的事。”

说完陆晨就挂了,纯洁从未见过她对一件事如此纠结,之前她挂电话总是特不干脆,不是飞吻一个,就是说上一连串的“再见、再见、再见……”但这次电话挂得却没有任何犹豫。

纯洁琢磨了一下,陆晨和欧阳希之间可能真出问题了。欧阳希出轨了?金希文不是他姐姐吗?另有隐情?陆晨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平日里跋扈惯了,突然遇到这种被人绿了的事,完全不知道该跟谁说,怕丢人。嗯,八成是这样……

晚上十点多,张兴盛晃悠回来了,他说街上没什么好玩的,一想到明天还要厚着脸皮去甲方要钱,整条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万一完不成任务,下个月的奖金估计都没处领了,交完房租手头就不宽裕了。

亏他一把年纪了,日子过成这个紧巴样。纯洁不禁唏嘘。

张兴盛往**一躺,鼾声如雷,外套都没脱,半条被子盖在腿上,一身陈年老汗从未退尽的味儿,缓缓渗满了整个房间,单身汉的日子真是能有多糙就有多糙。

纯洁实在忍受不了,找了一件羽绒服披在肩上,跑到一楼前台的会客区坐着。

一开始,前台小哥哥向她投来很诧异的眼光,后来还主动给她端来一杯水,她撒谎说:“您去忙,我没事,我就是……在等一个朋友。”

凌晨的时候,纯洁做梦梦见有人要入室抢劫,一直在敲门,她梦见自己让张兴盛去开门,结果一回身发现张兴盛已经死掉了,脸上挂了两行血,黑乎乎的,就像女人哭花了眼线液,她吓得一下蹦起来,这才发现,凌少蹲在她面前,昔日俊朗高冷的那张脸,看上去有些憔悴,甚至有些说不清的愠怒,平常秩序井然的头发都趴了下来。

“凌总,你怎么在这儿?”她吓得坐直了身子,迅速整理了衣衫,使劲搓了搓眼睛,确认不是在做梦。

他一言不发,拉着她就往外走,差点把她拽了个大跟头。

“你这是干吗呀?”他几乎是把她押送进车里,她没好气地问。

“是魏大坤把你安排出来要债的?”他直奔主题,伸手递给她一个戴着兔耳朵的暖宝宝。

她接过来,捂了一会儿,浑浑噩噩地点头。

“出差为什么男女开一间房?谁的主意?”他看上去非常生气。

“你当我愿意啊,张兴盛的呼噜声和汗臭味儿太大了,害得我只能睡大厅,四处漏风,冷得很呢!”

“不愿意,为什么还只开一间?”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作为入职不满一年的新员工,没有出差补助,只能蹭人家张兴盛的!”

“是谁告诉你新员工没有出差补助的?”

纯洁不说话了,她不明白,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为何连夜自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县城里质问她出差待遇问题。

凌少带她进了一个郊外的别墅,一进门就紧紧抱住了她,她惊慌地闭上眼睛,完全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说你喜欢我。”他的语气中透着殷切的期待。

“我不喜欢你!”

“你真是个坏女人,坏透了……”

第二天早上,凌少叫了两份美式早餐放在床边,他在床前坐得笔直而认真,看到纯洁醒来,笑了笑,眼中全是温柔的小星星。

“去洗漱,然后吃早饭吧。我都已经很饿了,但我还是决定等你醒来了一起吃。”

这个幼稚的男人是在向我邀功吗?

纯洁别别扭扭地将热牛奶一饮而尽,然后吃了三明治。凌少一直看着她笑,然后说:“纯洁,从今天起,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哦,可是没人伤害我,大家对我都挺不错的……”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他走过来,俯下身子,用带着淡淡香气的碎发蹭了蹭她的脖子,双唇刚好贴在了纯洁脸部的轮廓上。

“我今天去要债啊!”说着她才反应过来,张兴盛肯定找她找疯了,果不其然,手机屏幕上满是张兴盛的未接电话。

“你不要管那个什么兴盛。我陪你回家吧!”凌少扳过她的肩膀,提议道。

“为什么?”她惊了。

“你老家不就是山东的吗?我陪你回家看看你爸妈。”

两个小时的车程,到达市区的时候,凌少突然让纯洁一起下车,说要去商场买点东西。

他拉着纯洁逛了一圈后,面露难色:“你家这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商场?”

“什么是好一点的商场?这个商场就很好呀,是百货大楼,东西很齐全,还经常搞活动呢!”纯洁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卖奢侈品的商场吗?这里的品牌我都不认识,怕你爸妈不喜欢,昨天我听说你被派出来要账,就连夜开车出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哦,他们都是经济实用型的,不用买东西。”

“那不行,这可是女婿第一次上门,你们山东是礼仪之邦,当然要重视啊!”

“女婿?”纯洁“扑哧”笑了出来,这个词从这个男人的嘴中说出来,违和感太重了。

“怎么?你有问题吗?昨晚的事到今天就翻脸不认账了?”

“我……你……”她急了,试图寻找到恰当的措辞,“对……是你主动的……不是……我是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发生这种事情,不能回过头来找对方负责的,一定要各自负责,对,各自负责。”

“怎么个各自负责法?”凌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我们去超市吧,我妈喜欢实惠的东西,你买米买油就行。”纯洁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突然又要发脾气,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李纯洁,我告诉你,你敢不对我负责,你就死定了!”他一把拽过她,贴着她的脸,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狠毒。

到了超市,凌少死活都不肯买纯洁说的东西,他买了货架上最贵的燕窝、人参、海参……然后还是觉得两只手空****的,坚持打电话叫人搬了一箱昂贵的白酒到后备厢,又跑到附近的商场买了几件羊毛衫,才肯开车往纯洁家走。

车子穿过了一段很长的泥泞小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杨树,未完工的二期工程还在尘土飞扬中赶工,凌少几度向窗外看,良好的教养让他闭了嘴。最后车子停在了小巷子外的一个未建完的私立幼儿园门口,然后两个人徒步走了六百多米,总算到家。

“妈,开门。”纯洁敲了两下,没人应,只好打电话。

“妈,你干吗呢?”纯洁问。

“打牌呢,没事挂了哈。”汪雪梅显然牌风正盛,不想让女儿这通电话挡她财路。

“我……我在家门口呢,你快回来开门。”她开始尴尬了。

“你咋回来了啊?”

凌少在一旁笑了出来,小声问:“这是你亲妈吗?”

“你少废话!”纯洁推了他一把,电话那头一下就炸了:“你咋和妈妈说话呢!”

“哎呀,妈,我不是说你,你在哪儿打牌呢,我去拿钥匙。”

纯洁挂掉电话,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钥匙。”

“我陪你。”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就在旁边的阿姨家,你在这儿等着。”

五分钟后,纯洁拿着钥匙回来了,凌少诧异地往她身后看了又看。

“别看了,我妈说不能拆人家台,得到八点多才回来。”

“你没告诉你妈我来了吗?”凌少白了她一眼问道。

“说了,她说晚点回来再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让咱自己先弄点东西吃。”

“你妈真是和你一模一样啊!”

“你什么意思?”

“心真大。”

纯洁哈哈大笑起来。

一进房间,“你睡哪个卧室?”他急急地问。

“床头上有照片墙的就是。”

“那这张床就是你的了?”他追问。

“这不是废话吗!”

凌少一下歪在她的**,还把被子拖过来盖上。

“晚饭还没吃,你就要睡了?”纯洁吃惊地问。

“我先占下,你以前带没带过别的男生回家?”真是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没有。”

“那你妈妈为啥对我这么冷淡,我可是头一个上门的女婿哦!”他显然对自己被冷落的待遇有些不满。

“我和我妈说是我的一个朋友,要是我突然不声不响弄一个男朋友回家,我妈肯定会多想的,就是……你懂吧?没有过渡,没有思想准备,怕吓到老人家,对老人家身体不好的。所以,你一会儿不要做出一些逾矩的事情来哦!”

“我想请问一下,李纯洁女士。”

“想问什么就问,干吗阴阳怪气。”

“什么算是逾矩的事呢?”

“就是……就是……”

“是什么?这样算不算?”他站起来往前走几步,“壁咚”了她。

纯洁从他的手臂下逃窜出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这个算!你不能再逾矩了。”

“这样都算啊,那昨天晚上……”

“啊……你不要再说了……我要去做饭了。”

“你去吧。咱妈回来前你提前叫我,我要把这张床的每个角落都躺遍,以后再有男人靠近这张床,那就得绕着走。”

纯洁“扑哧”笑了出来:“你是狗吗!”

纯洁妈妈直到八点半才收手,一进门脸色不好,显然是又白忙了。

“吃过饭了吗?”她一边洗手一边问。

“阿姨好!”凌少一下从卧室里跳出来,鞠了一躬。

“天啊,家里怎么还有个男人?”纯洁妈妈狐疑地看着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眨了眨眼,总算想起女儿和她提过家里来了朋友,然后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

“妈,你都打牌打红眼了,我告诉你有一个朋友过来玩,你还说知道了、知道了呢!”纯洁无奈地往饭桌上端着饭菜,说道。

“你知道妈妈在玩牌,还不多说几遍……小伙子,你是我闺女的男朋友吧,这么帅啊!怎么被我女儿骗到手的?”纯洁妈妈对女儿蛮不讲理,转身对凌少和颜悦色。

“对的,阿姨,我是纯洁的男朋友。纯洁怕您看不上我,特意带我来让您‘审查’一下。”凌少谦谦有礼,把“特意”二字咬得格外有力。

纯洁妈妈显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她飞快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发现地上堆满了东西,马上喜笑颜开:“哎呀呀,你说说,小伙子头一次上门,还不知道你俩能不能成,就着急下血本啊?”

“妈——”纯洁赶紧制止。

“阿姨,您快试试羊毛衫合不合适,因为来得匆忙,不知道纯洁提供的尺寸准不准确,如果不合适,我再重新给您买。”凌少乐滋滋地上前凑热闹,一本正经地推销着自己亲手给未来岳母选的礼物。

“嗨,你这孩子,合适合适,能不合适嘛……哎呀,这个手感,哎呀,得好几百块吧,孩子你破费了,就算不合适也是换个号的事,哪能重买啊,多浪费,以后和纯洁在一起,日子还是细水长流地过比较好……”纯洁妈妈喜上眉梢,仿佛一转眼就要安排女儿跟眼前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人过日子了。

“妈妈,行了行了,吃饭。”纯洁唯恐她又说出什么十分尴尬的话来。

晚上,纯洁妈妈主动给女儿换了新床单、新被罩,纯洁心想:完了,她肯定是误会了。纯洁赶紧从衣柜里找出毛毯和被子往客厅走。被妈妈看到后,就又被推回了卧室,“都什么社会了,还在我面前演这个,你别不好意思了,你们还是一个屋睡吧。”

凌少在十五平方米的小卧室里乐得直弯腰。

“你干吗?有什么好笑的,都怪你,突然拉着我回家,我妈还以为咱俩已经好到能见家长了呢!”纯洁没好气地把被子和毛毯往**一放。

“不然呢?咱俩都这样了还不见家长,不是耍流氓吗?”

“你说了要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的,结果自己进行犯规操作!”

“你考虑得实在是太慢了,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一个星期还没到。”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纯洁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干吗?咱俩一床被子就够啊!”他使劲把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地说。

“一人一床。”

“你这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啊,昨晚还好好的,今天就和我划清界限,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责任心!”

“嘘——你小点声。”

“咱妈能让你和我睡一屋,说明早就做好了不堪入‘耳’的准备。”

“我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跟你门不当户不对的,差距太大了,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没几个有好结果的,我就想过点普普通通的小日子。反正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允许你后悔,你看这样行吗?”

“李纯洁,你真的很过分啊!我很不喜欢你这样。”

“我哪样了?”

“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但又怕我只是玩玩,你自己下不来台,所以不敢承认,对吧?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不信你亲我一下。”

“为什么啊?”

“你亲我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真心的了。”

“你幼不幼稚!”

“那我亲你!”

猝不及防的一吻,湿润,温暖,满目温柔。

“你摸摸我的心跳。”纯洁的手被他拉着放在他的胸脯上,隔着打底衫,感受到一通乱跳,“怎么样?是不是跳得很快?这下你相信了吧?”

“那梅汐汐呢?”纯洁大煞风景地问。

凌少一顿,反应过来纯洁在忌讳什么,“汐汐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我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没有别的想法,她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从未给过她半点希望,等她将来遇到一个真正能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她自然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凌少说着说着停住了,一阵欣喜涌上来,“你是不是吃醋我带她去英国了?”

“我没有。我就是……要指出你想脚踏两只船的卑劣行径。”

“大傻妞。我只上了你这一条船,现在回不了头了,清楚吗?”

纯洁一声叹息。

“你叹什么气啊,我就这么让你犯愁吗?我超懂事的,你的消息一定做到秒回;上下班早送晚接;以后我出差都带你一起;各种社交、酒会我都会提前找你审核,并在你盛装陪同和监督下进行;节假日要留三分之一的时间黏着你,其他时间,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别和其他男人胡来就行。”

“我……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嘛,说啊,我一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纯洁纠结了一下,突然跳坐到凌少面前,长吸一口气:“那你就别怪我,我不客气了。”

“放马过来。”

“我觉得你喜欢我的过程很奇怪。不像一见钟情,也不像日久生情,就像是突发奇想要喜欢一个女人,然后就跑去告诉她最近我要吃定你。这样的行为很花花公子,我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

“谁说不是一见钟情?”

“我第一次在大堂见到你的时候,你都没怎么拿正眼看我啊!”

“我是不敢,怕自己多看你一眼,就会露馅儿。”

“露什么馅儿?”

“酒店大堂,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你,只是你没见过我。”

“啊?”

“嗯,那天你在‘挥斥方遒’的寝室里吐了。头发毛毛躁躁的,缠着一个发带,前衣襟都沾上了脏兮兮的呕吐物,你也不擦,就挥动着纤细的胳膊,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赵晖在游戏里叫‘挥斥方遒’?他给你讲的?你和他一起玩游戏?”

“你忘了?那天你让他打开摄像头,让我们看你的,结果刚打开摄像头,你就吐了,吐完出来还破口大骂,号啕大哭。”

“你是他队友?”

“算是吧,我就是‘零落成泥’,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我好像记得,我还骂了你……”

“对。你说你失个恋,就要骂尽天下负心汉的,太偏激了吧。”

“你连我失恋都知道……那这些跟你怎么喜欢上我的有什么关系啊?你喜欢看人直播发疯啊?”

“不是。我是看到了一个女版的自己,我小时候只要一受委屈想哭,就会呕吐,我看到你难过到呕吐,就很心疼,特别想抱抱你,告诉你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纯洁后背一颤,突然瞪圆了大眼睛,“我有一个不太友善的揣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我直接讲给你听,你不必揣测。你的工作是‘挥斥方遒’委托我找的,你的面试题是我让晨晨提前透露给你的。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你在《牧城日报》的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找你,我知道这样很冒昧、很唐突,只是通过队友的一个摄像头看过你一次,就对你念念不忘,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很痛苦。后来听‘挥斥方遒’说,你和‘蛔虫一号’是同事,你们要一起来北京找工作,‘蛔虫一号’找到‘挥斥方遒’,他觉得‘挥斥方遒’是老北京人,肯定资源多,但‘挥斥方遒’毕业后一直待业在家,没什么好招数,他知道我也在北京,就委婉地跟我打听,我一看机会来了,当然大包大揽了。”

“你说得我头都晕了,你不能说名字吗?一会儿‘挥斥方遒’,一会儿‘蛔虫一号’,他们没有名字吗?”

“我们在游戏里这么叫彼此都习惯了。‘挥斥方遒’,你已经知道是谁了。‘蛔虫一号’,你应该也知道是谁了……”

“陈回?呵,也是,还能有谁呢?我是跟他去的北京,他知道你是我老板吗?”

“不知道。”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他防你跟防贼似的,他警告过我,让我离你远点。”

“我知道他也喜欢你。”

“你知道?”

“我们有一个游戏死党群,都是‘挥斥方遒’拉进来的,我们都没有私底下加好友,都在游戏群里直接闲扯。他总说自己喜欢一个女孩,那女孩的心思他摸不透,我知道他说的就是你。”

“你怎么这样啊你。”

“怎么了?”

“我感觉你监视了我的生活。”

“我没有啊,我也是被裹挟进风暴旋涡的人,我一开始不太确定我这样喜欢你有没有意义,直到你来了北京,我发现你和‘蛔虫一号’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我又很纠结,但确定了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后,我当然就放心大胆地追求你了。”

纯洁扭动了一下发麻的膝盖骨,凌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颈窝里,“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大事,哪可能会太顺利,但真喜欢当然要全力以赴,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眼,到故意对你甩脸色,再到故意招惹你,都在喜欢你。纯洁,做我夫人好吗?”

“啊。”纯洁一下坐直,磕到了凌少的下巴。

“啊!你怎么了嘛?”凌少捂住下巴,皱起眉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说,我都还不是你的女朋友,怎么就一下到夫人了?这总得有个过程吧?”纯洁连连道歉,偷瞄着凌少长长睫毛下疼到眯起的眼睛。

“那你用实际行动好好道歉。”凌少指了指自己微微泛红的下巴,他要她吻他,她当然看得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微微嘟起的嘴巴凑上前去,落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巴上。

“你这个女人,真是下手很狠哎!”

“你要干吗?这可是我家哦,我妈就睡在隔壁。”纯洁发现他的眼神透着坏意。

凌少轻轻一笑,吻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纯洁妈妈主动做了早餐,还从街边买了本地特有的和乐面给凌少吃。以前买给纯洁吃的时候,她经常忘记向店家要小料包,纯洁每次都提醒她多加点甜蒜,可每次回来的时候,纯洁都发现甜蒜片依旧少得可怜。轮到买给凌少,她一下就记住了,一向不吃辣的凌少,眼睛里冒着被呛出的眼泪,不停地说“美味、美味”,不停地吃。

收拾完碗筷,纯洁妈妈假装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

凌少笑了笑,脱口而出:“明年!8月16日!”

纯洁愣住了,8月16日?这是个什么日子?为什么他能张嘴就来?

“妈,第一次上门,你问这个,就像是你女儿嫁不出去了一样。他胡说的,我们还在互相考察阶段,不一定能结婚的,我们先回去上班了啊!”

纯洁推着凌少出门,一手赶紧带上了防盗门。

一回头,她看到了妈妈探出半个脑袋来,趴在窗户上拼命地挥手,交代了一声“注意安全”。

唉,怎么回事呢?“注意安全”听上去竟然有点刺耳。

车行驶在路上,纯洁突然忧伤涌上心头,泪如雨下。

这矫情的泪水,真是可恶。

她知道,她和凌少走到这一步,并不代表苦尽甘来、柳暗花明了,他们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一切才刚刚开始,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公司同事的异样眼光,如何去面对Lisa主编押注她的传闻,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凌少的家人。

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除了要不停地攀爬到对方的世界里,尝试着理解对方与生俱来的常态,还要不时地告诉自己出身不代表什么:嗨,姑娘,别这么自卑。

“傻妞,你又在想什么?”凌少靠路边把车停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温暖有力,十指相扣,似乎听得到他心脏奋力向末端传输过来的血液在流动的声音。

“为什么是8月16日?”她好奇地看向他。

“我第一次从摄像头看到你,就是8月16日,到明年8月16日,刚好是我们认识两周年的纪念日,我觉得这个日子蛮好的,适合我们的婚礼。”他说着说着,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了小男孩般的期许。

“老板,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个事?”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说吧!但是叫我凌少、宝贝、亲爱的、小可爱都可以,不要叫我老板。”一听到“老板”二字,他马上皱了眉头。

“就是一点小事。我们的事情,回到公司,可不可以先不声张?”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啊!刚才你突然神情凝重又抹眼泪,吓死我了!”

“嗨,不至于。你放轻松……我的意思就是……毕竟你是我老板,我是公司里的一个小透明,如果同事们知道我成了你的女朋友,一定会在背后胡乱议论你的,所以……”

“我无所谓。”

“啊?你无所谓啊?你确定吗?”

“对。所以什么,你接着说。”

“哦……所以……我觉得,为了你的声誉出发……在公司可以不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谈女朋友是私事,我们可以每天下班后一起吃饭、约会、看电影,你看这样行不行?”

“所以,你一路都在想这个?”看到纯洁在点头,他瞪了她一眼,“我的声誉本来也不好,没什么好维护的。我凌少谈个恋爱还要顾及别人而藏着掖着吗?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少爷的女人,这样再也不会有人拿你当枪使,谁也不会再当着我的面惦记你。”

他连着用了两个“再”字,她当然听进去了。他在说谁?

“没有人拿我当枪使……大家对我都挺好的,我的第一篇爆文还是在Lisa主编的指导下改出来的呢……”

“我有说是Lisa吗?”

“啊,那大坤哥对我也是不错的,很和蔼,给我安排了很多长经验值的工作机会……”

“对,给你机会和一个男同事住快捷酒店,给一个刚涉世不深的女孩深入虎穴要债的机会?”

“也没有了……大坤哥对大家还是很好的,公司有难,商务部和编辑部出几个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李纯洁,收起你的滥好心,谁是谁非,我不是傻子,你不必为谁解释。我知道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你怕公司里的同事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后,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你,会认为我所有的决策都是你吹的枕边风,会有意无意地巴结你,从你这儿套话……可以,我可以给你一周的时间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我只能做到自己不主动说,不当众和你有小动作。但这也只是为了你能舒适,为了给你一个短暂的适应期,而不是因为怕了谁、忌惮谁。我凌少爱一个女人,必须要爱得人尽皆知,爱得没有余地,没有退而求其次的方案。一周之后,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优柔寡断和死要面子,而藏着我的女人。”

见她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一时语塞,他无奈长叹,伸出手指用力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有我在,不需要你承担什么,知道吗?”

“嗯,好疼啊,你放开我啊,脸都被你捏肿了。”

他一笑,摸了摸她刘海儿边上的碎发,一脚油门又涌入了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