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站在网信办办公大楼的大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决定先给凌少发一条消息试探一下。
“你快要出来了吗?”她问。
“出去哪里?我在家呢!”凌少几乎是秒回的,紧接着补充了第二条:“是我们家。”
她惊愕了一下,发现自己一厢情愿地跑来这里接他实在是愚蠢,查了一下这里距离小区的距离——三公里,还好,她决定跑过去找他。
十二月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马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车在快速行驶,天桥下挤满了穿着臃肿被寒风吹到用手套捂住嘴巴的路人,天空中飘起了大雪,晶莹起舞,落入地面。
她边奔跑边暗暗笑着,果然陆晨是有冤屈的。
“干吗按门铃,你不是知道密码吗?”凌少穿着白色的浴袍,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纯洁,非常惊讶。
“我不敢试,怕你换密码了。”纯洁的白色羽绒服的毛领上已经压上了一层雪花。
“瞎说什么,为什么要换?下着大雪跑回家干吗?我洗个澡就会回公司找你的,快进来。”他一把将她拉进来。
一股掺着冰碴子的寒气从门外冲进了屋子里。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开车?”他眉头皱起,心疼地问道。
“我跑过来的,反正那里离这儿也不远。”
他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要她抱住热水杯取暖。
“哪里?”他听得出来,她不是从公司来的。
“网信办办公大楼那边。”
“你去那儿干吗啊?如果想等我,回家等就好了。”
“我怕你出来的时候,看到没有人接你会难过。”
“傻丫头,我就是怕你看到我会多想,才特意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跑去公司帅帅地找你。你还偏偏自己跑去那里等我。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了。”
“哦。”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热水杯,双腿不自然地并拢到一起,像个犯错的小女孩一样,低下了头。
“李纯洁,你在干吗呢?我又不是怪你,我是不想让你为我做任何傻事,知道吗?”凌少显然是看出来她小心翼翼的不安与内疚。
“嗯。”她点头,还是不敢看他。
“你冒着大风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哦’一下、‘嗯’一下的?”凌少无奈地笑了,把湿掉的毛巾扔到一边,坐在她身边,歪着脑袋,偷偷看她躲在刘海儿后边的眼睛。
“你真的不问我照片的事情吗?我可以解释。”纯洁还是没忍住。
“我相信你。”他打断她。
“啊?”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相信你,况且这都是你认识我以前的事情,我无权过问,只是遗憾没有更早一点遇到你,让你早点爱上我。我知道你的初恋是关伟,你失恋的时候,哭到呕吐的那天,我就向赵晖问了你的所有事情。我那个时候就想暴打一顿关伟。”
“你知道关伟?”
“知道啊。我还知道他约你出来后对你动过手,我直接给顾兰坤打电话,让他看着办,后来关伟就失业了。”
“这样啊,怪不得呢,那他也应该恨我。”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代价,因为他替我照顾过大学时候的你,我才手下留情的,不然他会更惨。”
“我说他怎么会这么恨我。”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他不惜修了一张裸照来羞辱我呢!”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这很羞耻的。”
“我看照片的时候,先看了那张裸照,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那你还挺聪明的。”
“公司的邮件不可能是关伟发的,他没这个胆量,动机也不成立,肯定是谁找到了他,出了钱买走了这些照片,想让我看到照片后嫌弃你。我基本有了判断,这件事你不要再操心了,我会处理好。”他温柔地打消了她内心的疑虑。
她望着他,目光盈盈,鼻头一酸,说了声谢谢。
他抿嘴一笑,凑到她的唇边,眨着长睫毛,心跳开始加速,“那你打算怎么谢?”
她脸色一红:“就是‘说’谢谢啊。”
坐客梯上来的时候,凌少在公司门口突然牵住了纯洁的手。
纯洁惊愕地望着他,一秒之后,她便定下神来,长吸一口气,按下了门禁开关。
他们手牵着手走进办公室,凌少先是把她送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口,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抚了一下她的长发,才径直走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前台助理,到正在茶水间冲咖啡的何琪,再到躲在办公室里扒开一条缝偷看的Lisa,都是一张天降十亿现金的惊恐脸,大家既掩饰不住溢于言表的惊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看,所有人的余光如夜空下被点燃的仙女棒,噼里啪啦地交织到一起,然后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谁也不敢闹出动静来,毕竟这是在公司。
只有何琪,神经大条地放下水杯,鼓起掌来:“恭喜老大和李主编修成正果!恭喜恭喜!”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大家都紧锁着眉头,结果凌少从办公室里突然走了出来。
“谢谢,请大家吃糖。”他竟然提了满满一口袋糖果出来,朝着工作区随意撒了一把,糖果雨下完,便示意何琪过来把剩下的糖果领走分给大家。
纯洁隔着百叶窗看到这一幕吓得没敢出来,赶紧给凌少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糖果?干吗请大家吃糖,订婚或者新婚才有的环节,会不会让大家误会?”
“现在,这么多人已经见证我们在一起了,省得你这个女人反悔。”消息回了过去。
“中午约了凌然吃饭,你一块儿去。”他接完一个电话后,又给纯洁补过去一条消息。
发完消息后,凌少拨通了杰西卡的内线电话。
Lisa从凌少的办公室出来,她望着云雾般的一群人笑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
何琪五分钟前收到了杰西卡发来的通知,告知她拟一份通告:Lisa主编未经授权,私自破坏公司的用人章程,限责令停职自查,复职时间等待公司通知。
何琪盯着助理写通告的过程中,Lisa过来敲了敲她们的桌面:“别废那个工夫了,我愿赌服输,直接发我的主动离职通告吧,我会告知凌总我的决定。”
何琪尴尬地点点头:“好的,好的。”
全公司收到Lisa的离职通告后,都震惊不已,但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敢站起来凑到她跟前帮忙拿东西,只有谢雨霏一脸无所谓地走了过去,把Lisa手中的箱子接了过去。
Lisa迟疑了一下,小声说:“你不必这样做,以后还想在公司混,就不要做出这种违背主旋律的事。”
谢雨霏冷笑一声:“呵,谁稀罕,不就是个工作嘛,我本来也不是冲这个来的,送完您,我就递交辞职报告。”
Lisa摇摇头,正了正衣襟,朝着大家微笑了一下,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在目送她,她谢过了谢雨霏,在前台上交了自己的工牌,便离开了这个她曾满怀**的战场。
看着谢雨霏眼含泪光转身离去,Lisa左右环顾了一下,拨通了凌然的手机号。
中午的用餐,约在了什刹海附近的瞭望楼饭庄,这是一家至今还保留着传统榫卯结构的古建筑。
纯洁被凌少牵着,踩着“吱吱呀呀”的木梯来到二层,不远处看得见静谧的湖水,泛着微光,北侧就是鼓楼,趴在围栏上仔细看,还能看到老北京胡同。
只是目光落定在直挺挺坐好的凌然身上时,纯洁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坐在凌然旁边,正在徐徐递过来谜一样的笑容。
Lisa怎么会在这儿?她怎么会和凌然认识?
“吃饭非要选这么远的地方。”凌少为纯洁拖开一把椅子后,朝着凌然冷言道。
“这家鲁菜做得好。”凌然痞痞地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纯洁。
凌少立马会意凌然的意思,他知道纯洁老家是山东的,所以特意选了一家吃鲁菜的地方。
他也淡然一笑:“那很好。”
Lisa微微低头,依然用着优雅的腔调对凌少说道:“凌总好。”
凌少抿嘴一笑:“恕我眼拙,但我确实是有点看不明白,你和Lisa认识?”
“认识,她以前在我的翻译公司做商务总监,我那个时候被老头儿扔进这家公司做实习生,是Lisa带的我。严格来说,我们是师徒关系。你这个小女朋友真是有两下子,把我这么重要的棋子都给拔掉了。”
“你是说,Lisa进我公司,是你的安排?不太可能吧,她是我自己挖来的。”
“你不是从猎头提供的三个备选人员里选的吗?凭Lisa这么出众的简历,你当然会选她。猎头是我派去给你打电话的,反正你们公司的招聘信息是挂在网上的,猎头主动打电话给你,并不唐突吧?”
凌少摇头冷笑:“所以,你把Lisa处心积虑地放到我公司里,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要毁掉你的公司啊!你不一直都是老头儿最得意的嫡子嘛,灵云传媒不是你自己一手创办的吗?我就是想毁灭给他看啊!”
“呵。”
“不过我忙活这一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聪明漂亮的女朋友拿下了,真不简单,上次你带她来上海找我,我还以为这只是一只小白兔,没想到还挺腹黑的嘛!”
纯洁整个人都凌乱了,红着脸刚要反驳,被凌少修长的手给按下了。
“注意你的语言,对我太太放尊重点,不然交易取消。”凌少冷冷回应,目光凛冽,寸步不让。
纯洁好奇地看了看身边的人,又疑惑地望向凌然——交易?什么交易?
凌然示意Lisa去点餐,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布丁推到凌少面前,俯下身子小声说道:“你确定要在你的小女朋友——不,是你所谓的太太面前说这些?”
纯洁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原来吃小布丁并不是凌少的专有癖好,原来这两个大男人都爱吃小布丁。
“我既然带她来,就是为了让她了解自己有权利了解的事,家丑不可外扬,但她不是外人,是我太太。”凌少把小布丁推回去,强硬地回应。
“你一口一个太太,难不成我乖巧的弟弟跟这姑娘偷偷领证了?”
“快了。”
“好。爱情的力量果然很伟大。”
“协议你带来没有?”
“带了,当然带了,不然今天这顿饭是为什么而吃?你说是吧?”
凌然说着,就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份协议和一支笔,对准桌面齐了齐边角,便笑吟吟地递给了凌少,紧跟着拿出来随身带来的印泥,举在手中,像是要马上扔出去的手榴弹一样让他兴奋得两眼放光。
笔尖落在白纸上的前一秒,凌少的手被纯洁的手握住了。
“什么协议?是你的卖身契吗?”她不安地问道,从小到大,只要看到有人在落款签名,她的心就马上提到嗓子眼儿,心跳“咚咚咚”的像是被魔琴掌控了人格一般恐慌。
“你要看看吗?”凌少温柔地看向她,他感觉得到她手心里在冒汗。
“嗯。”
她接过来,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下巴差点掉到茶杯里。
协议的内容太匪夷所思了,凌少答应将父亲留下来的一半遗产划到凌然名下,前提是凌然要在一周之内取梅汐汐为妻。
她诧异地看向凌少,手中的文件在颤动着,她觉得所有事情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又觉得好像有什么违反道德的事情在这对豪门兄弟之间发生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是哽在那里,举着文件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
“弟妹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再考虑一下,但下次我什么时间有空,那就不一定了。”凌然看到纯洁呆呆的样子,黯然一笑。
“没异议,我现在就签。”凌少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抚了抚纯洁的脸,抽过文件,签字,按手印,一气呵成,“可以吃饭了。”
“非常好。我就欣赏我弟弟这一点,从小到大,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哪怕是打掉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Lisa刚好回到座位,饭菜被服务员一一端了上来。
纯洁望着Lisa,突然问道:“Lisa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Lisa笑着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雨霏是你们计划中的棋子吗?”
“不是。她就是偶然和我们撞到了一起,不是我们团队内的一员。”
纯洁点点头,说了谢谢,站起身来,拿起盛牛肉羹的大勺子,拿过凌少的碗,盛下满满一碗,又给凌然盛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地分别端放在他们面前,说:“多喝点汤,对良心好。”
凌少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不安地看向她,弱弱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知道她有气,气他做这些事情之前没有提前告知她,虽然看上去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还是气。
凌然和Lisa在他们对面就像是在看大戏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在公司的地下车库停车时,纯洁推门就要下车,被凌少一把拦住。
“我想主动交代,夫人可以给个机会吗?”
“我不是你夫人,不要乱叫。”
“别挣扎了,你很快就是了。夫人先听完事情的始末,听完后,是打是杀,任凭夫人处置。”
纯洁白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来一块口香糖,跷起二郎腿,往后放倒了座椅靠背,嚣张了起来:“那你说,好好说,细细地说,不能有任何纰漏。”
“遵旨。”凌少被她幼稚的行为逗笑,继而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你记得我前段时间飞英国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吗?梅汐汐是我父亲指定我必须带去的,我起初并不知道他为何执意如此。到了之后,我父亲临终前有一个嘱托,就是要我娶梅汐汐为妻。这是他们父辈之间的君子之约,早在我父亲创业之初,凌家和梅家就在生意场上互相扶持。凌家刚创业那几年,第一个大单就遭遇了巨额诈骗,至今没追回来,我父亲以为我家会就此败落,把家里的房产都抵押出去了,我们全家几乎要沦落街头,当时他厚着脸皮求助了梅家,因为资金缺口巨大,梅叔叔说愿意拆借这笔钱给我父亲,助他渡过难关,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自己的独生女梅汐汐必须嫁入凌家,这样这笔钱就等于投给了自己家人,短期内还不上,他也并不担心。否则在凌家两手空空的时候借出这么大一笔钱,他还是会担心。我父亲当时一口答应下来,本来担心包办婚姻会让梅家独女受委屈,所以安排了双方子女见面,如果不排斥,就按照这个方案把事情定下来。
“那一年我刚好在国外读书,凌然是国内一所大学的翻译学教授,为了把事情快点推进,家父只能让凌然母亲尽快做凌然的工作,勉为其难地安排了凌然跟梅汐汐见面。你应该听说了,凌然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但父亲非常爱他母亲,最终却因为事业心作祟,娶了门当户对的我母亲。凌然**不羁,而我乖巧听话,我父亲自然喜欢我多一些。加上我和凌然的长相颇有几分相似,我父亲当时就想,先让凌然见,反正就一面之缘,梅汐汐也不一定辨得清,之后等我学业完成回国后娶梅汐汐。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梅汐汐喜欢的本来就是凌然,不然他父亲也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当时凌然是有女朋友的,他喜欢上了一个大他十几岁的女高管,女高管当时是有夫之妇,所以整个局面就是个连环死结,梅汐汐经常去凌然执教的高校听他的选修课,被他在讲台上的魅力完全迷住,甚至给凌然发过求爱信,但被凌然断然拒绝,回去大哭后,梅叔叔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本来他就想好了要帮自己的女儿搞定心动男神,当时我父亲又恰好找上门来,他就想出这个方案。梅叔叔当时并不知道凌然是私生子,我父亲户口簿上唯一的儿子,其实是我。这个事情就变成了凌然母亲哄他说替我去相亲一个姑娘,结果要他代替弟弟娶这个姑娘,凌然肯定不干。他那个时候为了那个大他十几岁的有夫之妇都处于痴迷癫狂的阶段,怎么可能移情别恋,于是就和我父亲大闹,公然去我父亲的公司,当着所有员工的面跟他大吵了一架,骂得很难听,说他自己无能,却要拿着自己儿子做筹码,还要和我父亲断绝关系。我父亲当时气得当场倒地昏厥,在医院住了两周才算是慢慢恢复过来。从此,两个人的梁子就结下了。但君子之约不能不执行,梅汐汐毕业后,他就有意安排梅汐汐来我的公司上班,汐汐也是奇怪,明明喜欢的是我哥,明明知道我不是凌然,可她还是欣然答应。她神神叨叨地告诉我,就算不能嫁给凌然,那嫁给和凌然长得很像的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天——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梅汐汐的备胎啊!”
“对啊,很惨吧?”
“那她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重啊,你又不是她心仪的对象。”
“因为她已经把自己预设成了我的未婚妻啊,她的占有欲作祟,一样东西她不喜欢可以扔掉,但不允许别人从她手上抢走。在养尊处优的家庭里长大的独女,这种意识还是很强烈的。”
“那你和凌然为什么突然要签下那么奇怪的协议啊?”
“我父亲做事情也是很绝。他手里的公司产业和所有的房产,一样都没有留给凌然。凌然读书的钱以及凌然母亲这些年阔太太的消费,都是他一人承担下来的,他自认为除了没有娶凌然母亲为妻,其他从未亏待过他们母子,既然凌然已经说了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那就没必要留给他一分钱的遗产。他遗嘱里规定好了所有的遗产统一归在我一人的名下,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梅汐汐嫁入凌家大门,遗嘱是在我父亲去世后,他的律师读给我们听的。我当场就拒绝了,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娶。”
“你是不是傻了?你父亲留给你很多钱吗?”
“总资产合计加起来接近160多亿吧。”
“啊?160……亿?我的天啊,你为了娶我,所以放弃了这样一笔天文数字的遗产?”
“我不是还有自己一手创办的灵云传媒嘛,这家公司和老爷子没有任何关系,经营好了,也够养你了。怎么,发现我是个伪富二代,后悔啦?”
“可不是后悔嘛。你不心痛吗?我要是你,都不一定推得开这么多钱,160亿啊,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极普通的小富二代,没想到你家这么富有啊,我的天啊!”
“李纯洁,你非要表现得这么爱钱吗?你不觉得,我和160亿比起来,我更重要吗?”
“啊?真的吗?我觉得这辈子离160亿最近的一次,就是现在这一刻,我的天啊,世界上真有那么有钱的人吗?”
“财迷!你想要很多钱,我以后赚给你就是。”
“我想要很多钱,也想要你。”
“怎么这么贪啊,本来想爱一个一点都不物质的女孩子,没想到到头来爱上了一个最物质的女人,我这什么命啊!”
“那你退货呗,支持七天无理由。”
“不退,我这个人超认命的,尤其认命中注定。”凌少一笑,照着她的额头就是一吻,颇像小鸡啄米般迅猛。
纯洁用衣袖假装恶狠狠地擦了擦,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如果你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钱,那凌然怎么还跑来跟你分钱?”
“我还没说完啊,是你一听到160亿就激动地打断我的,其实160亿在资产层面没那么扎眼的,我父亲只是一个算得上成功的一般创业者,资产只能说还过得去,跟头部的企业家还是很有差距的。”
“反正钞票上升到一定数字后,我就反应不过来了。你继续说啊!”
“凌然听说我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继承权,就立马从上海飞来,向我提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既没有让我家老爷子食言,也让我们各有所得。因为我家老爷子答应梅家的是,要让梅汐汐嫁入我们凌家,没有说一定要嫁给我。这个方案,就是你看到的协议内容,他来娶梅汐汐,我继承全部遗产后赠予他总遗产的50%,很公平。”
“怎么公平了?一点都不公平啊!凌然好鸡贼啊,为了分钱,竟然出这种馊主意,这对梅汐汐很不公平啊!”纯洁忍不住打断了他。
凌少摇摇头,又莫名被她戳中笑点:“我以为你说不公平,是分给凌然50%不公平,原来是为梅汐汐打抱不平啊!你不是和她势不两立吗?”
“是她对我不友好,上来就跟我建立敌对关系,我对她就还好吧,她虽然牙尖嘴利,说话不留情面,但至少没有像Lisa那样暗地里放冷枪、给我挖坑什么的,女人相中了哪个男人都会护食,这点我理解她。”
“哟哟哟,我们家纯洁的格局这么大呀!”
“不是,干吗讽刺我?我是就事论事,本性坏和嘴上坏是两码事。就像谢雨霏和Lisa,两个人看上去炮筒都朝着我开,但两个人的出发点和动机不一样,就不能定一样的罪。”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放过谢雨霏,却要一心留下Lisa违反公司规章制度的证据,借此还击她的原因?”
“哇,被你猜中了。”
“这件事,你做得很漂亮。但是纯洁,很多人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你知道你的照片是谁群发给公司里的每一个人的吗?”
“谁?反正我觉得不会是关伟。”
“当然不是关伟,他能对公司里每一个员工的邮箱掌握得那么清楚?连保洁阿姨的邮箱都不放过。”
“那一定是公司内部的人干的,不然怎么可能对我们员工架构这么熟悉。”
“这下反应过来了?是梅汐汐!”
“啊?为什么是她?她至于这么恨我嘛,她不都给过我一记耳光了嘛,虽然陆晨又给她打回去了,但这不就扯平了嘛,为什么啊!”
“梅汐汐的确没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机,但Lisa有,她之前有一段时间和梅汐汐走得很近,就是在博取她的信任,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把你和关伟以前谈恋爱的把柄亲手送到梅汐汐手里,让她决断。汐汐没能战胜心里的魔鬼,晨晨打她那一记耳光的仇,她不报不快,在气头上就把照片捅出去了。”
“那我谈过恋爱,就活该成为别人的把柄吗?”
和女人聊天的时候,她们更关注的,永远是不利于自己的字眼。
“不是我认为这是你的把柄,是Lisa认为,这是破坏你在我心中印象的最佳利器。她以为我长期拒绝身边各种烂桃花的骚扰,是因为对女人有着完美主义的妄想。而她只猜中了一部分,我确实想去爱一个完美女孩,但我想要的完美,不是绝对没有恋爱史、脑子里空无一物、每天就只知道描眉画眼喷香水的无脑小白兔。我要的完美女孩,是虽然会迷茫、会退缩、会胆怯,会有很多女孩都有的小毛病,但她从来不会躲在角落里一直逃避问题,她会积极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会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对金钱的喜欢,并独立有序地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它。不管她有多少力量,都会在爱的人需要的时候,倾尽全力去保护他。她热爱读书,积极解决问题,不会因为我富可敌国而自卑,也不会因为我空无一物而疏远我。她历经欺辱、尝过人间不如意,但依然秉承初心,依然心底善良。我要的完美女孩,就是这样的——你。”
“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是表白的加强版。”
“你文采有些斐然,我竟然对你生出一丝敬意。”
“你是不是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敬意。我凌少这辈子都没对一个女孩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你此时不该和我抱头痛哭以示感动吗?”
“我不要和你抱头痛哭,我要——”纯洁突然将两只纤细的胳膊勾住了他,亲吻了五分钟,他们与车窗之外的世界隔绝了。
凌少的脸颊红红的,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好啦,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迟到了。”凌少坏坏一笑,拿上包,牵着纯洁便往电梯走去。
等电梯的空当,纯洁偷偷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哥喜欢梅汐汐吗?”
“他喜欢一半遗产。”
“那梅汐汐会不会太惨?”
“嫁给自己魂牵梦绕的男神,惨吗?”
“话是这么说,可你哥不喜欢她啊!”
“凌然当年疯狂迷恋的那个大他不少的女人,现在不也翻篇了吗?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我好奇这个女人长成什么样子,会把凌然迷成这样。”
“你已经见过了。”
“啊?我见过了?”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Lisa。”
“我的天哪,你这样一说,我感觉真的只能是Lisa,她在我们公司兴风作浪、机关算尽,竟然全是为了凌然,看来他们还是相爱过的。”
“应该是吧,不过很多人在婚姻面前,权衡的标准并不是爱不爱,就像我父亲和凌然的母亲,他爱她,却不肯娶她。Lisa对凌然也会心动,但不会为他放弃自己的婚姻,Lisa有一个很漂亮的混血儿子,现在跟着她的英国老公一起生活。女人有了孩子以后,可能就会把爱情放在孩子后面的位置上了吧。”
“哦。”
“哦个鬼啊,想问的都问完了吗?”
“嗯。”
“嗯嗯嗯,你又来,是不是还想问我和凌然的口袋里为什么会装着小布丁?”
“啊,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的,可我怕这个问题太犀利,会伤你的自尊。”
“你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呢?这和自尊有什么关系?我小时候是在家教严格的环境里长大的,大人们不允许我吃会危害健康的零食的,凌然母亲每次带凌然来找我父亲,凌然都会偷偷跑到我屋里去,给我的抽屉里放几个小布丁,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用我想要的东西引诱我,引诱我变成一个让我父亲不再喜欢的孩子。那几个小布丁在我看来就像是闪闪发光的星星,我时常拿一个放在手心里入睡,时常会因为自己可以离小布丁那么近,做很甜很甜的梦。他给我的小布丁,我渴望吃却不敢吃,一直藏在抽屉的角落里,偷偷地看上一眼。直到我长大以后,我给自己买了很多小布丁,和凌然送我的小布丁混在一起。我经常提醒自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各自得到和得不到的东西本就不同。”
“那你因为我而失去那么一大笔钱,甘心吗?”
“这有什么不甘心的,他本来也是我爸的儿子,我们再不合,他也是我的哥哥,这是他应得的。我爸知道我的性格,即便是全给我,我也不会独吞,我想这是他留给我们兄弟两个最后的考题,希望这份答案,他能够满意。”
“太飒了,我的哥!”纯洁伸出大拇指,蹦起来就冲他脑门儿上点了一个赞。
凌少白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电梯要来了,从现在起,你不要讲话了,不然我的表情就恢复不到工作状态了。”
话音刚落,一张棱角分明、皮肤紧绷的禁欲脸又出现在了纯洁面前。
“哇,太神奇了,原来你每天的死鱼脸是这么来的。”纯洁惊叹不已。
这时电梯来了,“叮咚”一声,凌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秒破功,还是没忍住。
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人设随时要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