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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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數日,提到葛清兩個字,萬唐居的人都還心驚肉跳的。

店裏的處罰通知是,不管考評結果如何,都要降老頭的級,砍一半工資,扣除全年獎金。這是齊書記提出來的,楊越鈞一算,都年根兒了,扣不了多少,也同意了。

後來是小邢說,葛清不會講話了。我還不信,早上他剛叫我一起去大紅門,看那邊宰的肉到底行不行。小邢卻說,她又偷著去找過葛清,客氣歸客氣,就是死魚不張嘴。

直到有一天,楊越鈞來鴨房,傳達通知,還補充說,到下個會計年,工資會調整回來的,那天的事,隻字未提。葛清聽了,也僅是點了點頭。他甚至還略帶歉惜地遞了把椅子過去,可還是一氣不吭。楊越鈞慌慌促促地錯開腳,接過椅子,卻沒有坐下。

自此我才相信,小邢的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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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曉,冬風至輕,至涼。

在昏沉的街上走久了,幹硬的九格磚每踩一步,腳心就像長了肉刺,磨得人意亂心煩。

我跟在葛清屁股後麵,過了開陽橋,沿著南護城河,一路朝東邊的永定門客運站,不停地走。進到一個不算寬敞的小院裏,我站在弧形頂棚的主站房前,買票。頭頂上是“安全正點,優質服務”鮮紅的八個字。

我瞅見有人架了個磚砌吊爐,賣馬蹄燒餅和油炸鬼,就來了兩套,夾在一起。葛清全不等我,快步走進第二候車棚。他忽然說不去大紅門了,在河北涿州,有個南瑞填鴨養殖合作社,一直想派人接他過去看。他跟人家講,不用接,有徒弟陪著一起去。

我們乘的是蒸汽機車,很慢。途經東仙坡時,車窗外鬆緩地生長出許多水稻和玉米田,豔陽映襯下,宛如翠竹黃花。開到大石橋,我望向西麵悠悠****的拒馬河,這是我頭一次見到這樣寬的河麵。

我問老頭冷不冷,他閉上眼,輕輕地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