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山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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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匯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也並非全對。至少自我履新之日起,陳其沒再曠過一天工。每次見麵,他還是大方地一把摟住我說:“楊越鈞為萬唐居可算幹了件好事,總經理的位置,你屠國柱來坐,真是店裏撿了塊寶,你是宮廷烤鴨的傳人嘛。”我想把醜話說在前頭,他卻張開手說:“屠經理,您把話在肚子裏留一留,我先表個態,隻要這個店你管一天的事,我陳其,身子骨就是喝成藥渣,也絕不告一天病假,讓你為難。”我自然喜出望外,忙說:“若真這樣,先謝謝師哥關照了。”

我常會留意半導體匣子裏的天氣預報,趕上雪雨橫飄的日子,就提前讓老謝把墩布條子擺出來,誰進了屋,也好踩一踩。這時,我總候在門口,有上了歲數的師傅來,或攙一把,或周周到到地打個招呼。同時也要看,誰遲到,誰請假。反複幾天,我都兩手一背,把簽到本藏在身後,放眼看向陳其。他明明早到了,就是不進店,非坐電線杆的石台上等。九點半,我手表指針剛一到點兒,他準一隻腳正踏進大門,絕不算遲到。不止一人跟我說,你二師哥真絕,不是等他嗎?他寧肯外麵凍著,淋著,也不提前到。我聽了,會先客氣地笑一笑,然後說:“誰犯錯,我就罰誰。他隻要沒遲到,就是住電線杆底下,我也管不著人家。誰羨慕他,盡管陪他去。”

其實,真讓我操心的,反而是有些我想管,卻管不到的事情。比如,後廚到底有多少油水,是從他們手裏流出去的,就從沒有人跟我提過。我隻能從小邢嘴裏,撿些七零八碎的話來聽,然後再想,這些事,碰得碰不得。

比如,她告訴我,供鮮貨的周子,跟陳其熟到快穿一條褲子了。

“晚上陳其敢跟庫房的人開一桌麻將,周子在旁邊看,你二師哥解手去,他就替上來。輸了自己墊錢,贏了全算你師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