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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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葛清身邊,我先看到了一地煙頭。

風起來時,花白色的餘燼撲麵而至,分不清是爐灰還是煙灰。

“店裏正狠抓工作紀律,您不怕被人撞見,我還怕,也不瞅瞅這都什麽節骨眼了。”我找了笤帚,趕緊把煙頭撮進簸箕裏。“連師父也讓您少抽些煙,怎麽他的勸也不聽了。”

“鴨房是我的地盤兒,誰敢管?是,你師父會說話,會做人,要不人家當領導。”

“店裏把鴨房寫給您了,還您的地盤兒?就衝今天田豔這件事,什麽時候該做人,什麽時候該做事,我師父就比您明白。”

“腿上切肉嘛。”老頭一臉壞笑,“這才是田豔能幹出來的事,這麽些年,她可一丁點兒都沒變。”

“聽說每年的先進都要評給她,人家使刀那個颯勁兒,漂亮。”

“你懂什麽,她就算把豆腐切得薄成能看報紙,又有什麽用。頂多算特技表演,你師父看不上的。老周懂事,牛肉粒,看似中規中矩,其實是歇兵的意思。等拿回去,直接就炒了做菜,不算糟踐東西。”

“那您看他們倆,誰最合我師父的心意?”

“你覺著呢?”老頭反問我。

“我哪知道,您這不是成心麽。”我故意生氣,又偷著瞄他。

“那得看他要用著誰了。”

————

晚上,夜幕中掛出微霜,昏黑的大堂裏,凳子像墊了冰袋一樣拔人。我把師父給的那塊褥子鋪了上去,還沒躺下,葛清又來了。

“這東西不是楊越鈞自己的嗎?”他伸手揉了揉褥子麵,“他腰不好,冷熱天都能用得上。”

我如實告訴他,是師父叫人送給我的。

“果然師徒如父子。”老頭直起了身,往門外走。“他對你,終歸是比旁人更上心。”

我裝作睡著了。

他又轉過身來問我。

“如果出了什麽事兒,你不會故意瞞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