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住在草堂北边、平日交好退休的王县令来访,令杜甫十分开心,更令他开心的事,带来酒菜一同作诗,让在草堂的生活顿时又鲜活起来。
杜甫兴之所至,作《北邻》:
「明府岂辞满,藏身方告劳。青钱买野竹,白帻岸江皋。爱酒晋山简,能诗何水曹。时来访老疾,步屟到蓬蒿。」
王县令则是想到曹操的《却东西门行》:
「鸿雁出塞北,乃在无人乡。举翅万余里,行止自成行。
冬节食南稻,春日覆北翔。田中有转蓬,随风远飘扬。
长与故根绝,万岁不相当。奈何此征夫,安得驱四方!
戎马不解鞍,铠甲不离傍。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
神龙藏深泉,猛兽步高冈。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
两人想着他写作这首的心情:
「大雁出生于塞外之北,是在那没有人烟的地方。
举翅可飞一万多里,飞行停止会自觉成行。
冬天到南方寻食稻粒,春天它们又飞回到北方。
田野中有一种植物叫『飞蓬』,可随风飘扬得很远很远。
长期与自己的故根离别,一万年也不能相遇。
又像我这个征战天下的人,怎么还能驱驰四方!
战马长年不要解鞍,盔甲须臾不离身旁。
渐渐我们越来越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故乡?
神龙藏于那深泉之中,猛兽信步在那高冈之上。
狐狸死时也要头朝出生地当作回归,自己的故乡怎么能忘!」
想到今日唐朝战乱景况,不免想起什么时候才能迎来河清海宴的那一天?
不论是初平、还是兴平,都无法天下和平,再改年号为建安,希望能安定天下。不管是什么愿望,天下人心中都知道短期内能够实现的希望都是很渺茫的。
二月,去年年底护送献帝回雒阳路上,众人意见发生争执,想要将献帝迎回河东的韩暹对支持送回雒阳的董承发起攻击,兵少不敌的董承逃往野王投奔去年曾来勤皇的河内张杨。韩暹屯兵在闻喜,杨奉、胡才驻坞乡。白波三人怎么少了李乐?护送献帝途中反悔,他诈称路上会遇到匈奴,这情况却是没有发生。害怕遭到献帝责备的李乐不再护送。韩暹不知为了何事,突然出兵攻击胡才,两人僵持之下,由献帝下令停兵,胡才和李乐一样撤回河东。
冀州城内有人为了后嗣问题烦恼。袁绍有三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按照立长惯例,接班人选应当是长子,袁谭也在平定河北中立功甚多,不管于公于私,袁谭心想自己当仁不让是接班人。问题在袁绍宠爱后妻刘氏,对她所生的袁尚特别偏爱,有意以幼子为嗣,就让袁谭过继给亡兄袁基为养子,担任青州都督,奋威将军兼谋士沮授赶紧进言:「袁谭是长子,怎么可以出镇外地,这会招致祸乱的!」无奈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沮授在怎么规劝都没有用,隔日袁谭领青州都督到平原上任。
接受父亲袁绍命令前往青州的长子袁谭,虽说是青州都督,其实能控制的范围也不过就是平原附近而已,决心要做出成绩让父亲认可,自己才是最适合的接班人,第一步就是袁家的老对头公孙瓒留在青州的田楷,由于公孙瓒已经被自己人曲义包围在易京出不来,正是打击田楷的好时机,率兵攻打兵力与粮秣都无法支持守城的田楷,逼他弃城而走,袁谭在青州站稳第一步。
从黄巾之乱以来,汝南、颍川一直有黄巾余党盘据,虽然没有大乱事,对于当地来说实在是尾大不掉的问题。曹操接到密报,各自拥众数万余党的何仪与刘辟、黄邵、何曼等人,接受袁术的邀请加入,对现在拥有整个兖州与半个豫州的曹操来说,除了像是后院失火,更像袁术在自己背后捅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曹操要从去年征讨雍丘后的休养中醒来了。
黄巾众人屯驻版梁时,得知曹操率军来攻,决定向他师法,趁曹军立营未稳,来个夜袭杀个措手不及;算是这个战术极为熟稔的祖师爷,岂会没有防备?夜深,黄邵一马当先杀入曹营,何仪与诸人随后,四周阒然无声时,忽然间四周火光、杀声四起,众人才知中计,不过为时已晚,一将挡在黄邵面前,几个回合后坠地身亡,刘辟也在乱军中被杀,余众四散,来者是曹操军中个性坚毅而稳重、治军最为严谨的于禁。
决定打铁趁热的曹操继续挥军许县,再度打的何仪等人魂飞魄散。回到营地的何仪、何曼两人此时也急了,袁术的援军看样子指望不了,手下虽然占有优势,曹操手下军队善战已经是众所周知,万一杀过来,别说挡住攻击,说不定甫一攻击就四散奔逃。两人再三思考,决定带着辎重与众人投降,确认两人降意后曹操接受投降,将大部分的豫州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朝廷也封他为建德将军。
同一时间,献帝东归出现变故,段煨、杨奉等人再度意见不合,甚至还没到雒阳就开始争夺权力,看在本该是绝对权力中心的献帝眼中,不知做何感想。与杨暹争夺战中落居下风的董承,投靠去年曾来勤王的河内太守张杨后,让他先去修复雒阳宫殿,问题是他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钱,写信给陪献帝东归的太仆赵歧请他协助。赵歧向献帝请命去荆州找刘表帮忙,荆州离雒阳不远,没有黄巾余党破坏,堪称是富甲一方。
自从刘备入主徐州自称徐州牧以来,又收留吕布驻扎在小沛,面对这个情况的曹操,表奏朝廷让刘备担任镇东将军,领宜城侯,这样一来是为了兖州东部能够安定,二来是多个人来牵制对付袁术,三来将他安抚后,万一徐州有状况自己可以随时入主。自然这份命令也到了徐州,刘备表面接受,内心在想什么可就没人有把握了。
这几年饱受战乱的徐州,上天好像不愿意让兵祸远离。去年吕布兵败入徐州之前,已经和袁术打过招呼,约定日后共攻徐州,吕布驻防的豫州小沛,位置上来说算是豫州、徐州、扬州的三角地带,有利于袁术带兵前来反攻徐州。刘繇被孙策逼到江南一角,已经成不了气候,想到先前吕布跟自己的约定,如果抢先曹操拿下徐州,不仅可以出一口恶气,更可以形成夹攻形势,越想越心动的袁术,动笔写信派人送到小沛给吕布,为了引诱许诺二十万斛米及其他辎重,接信后大喜的吕布,回信约定日期。
袁术的计划是从寿春两路发兵,一路攻往北临洪泽湖的盱眙,另一路是攻打汉朝建国功臣韩信的故乡淮阴,目的就是分散刘备不多的兵力,打从心里也不觉得刘备是个打仗能手;虽然设想很好,一举拿下徐州状况并没有发生。面对两路进攻,刘备让司马张飞守下邳,自己率军在两地抵御,开始攻击后袁术才发现远比自己想象中难打,不得已只好进行围城。
为了整修雒阳宫殿需要的庞大费用,离开献帝到达荆州的赵歧,赶紧到襄阳请求面见。刘表心想:虽然自己的荆州刺史是董卓任命的,也没有参与讨董之战,与袁绍同盟后,和李傕、郭汜等人已经没有关系,此时正是大好机会向献帝与天下表明,自己不是叛贼董卓等人的同党,想让荆州成为更多人来投奔的选择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当下就答应赵歧,先派兵到雒阳维持治安,另外所需的粮秣、银两等会后续送到。在这点上他比其他势力占有更大的舆论优势。
三月底,当袁术围攻盱眙、淮阴正酣之时,刘备后方大本营下邳出事了,起因是原来陶谦手下、后来归降刘备的下邳相曹豹。曹姓在徐州算是大姓,他起初并不是太受重用,当陶谦初任徐州刺史时,境内多盗贼流寇,主要贡献是就是平定这些贼寇,成为徐州内一位小有名气的将军,之后进一步的收服臧霸、孙观等山贼头领,在徐州将军中更是突出。
徐州在陶谦上任之前,武将多为贫寒出身,他本人喜富厌贫,看不起出身寒门之人,加上亲信小人,如笮融之流,疏远忠信之士,像是被笮融杀死的赵昱,刑政失和、徐州发生变乱不是没有原因,徐州历来不缺名帅猛将,只因陶谦的作为频频出走他乡,曹豹才成为徐州第一武将。
曹操二伐徐州为父报仇之战时,徐州唯一敢向陶谦请命出战的,就是曹豹,因为陶谦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大将、将领,文官更是听到曹操来袭显得惊慌失措,老年昏聩的陶谦只得应允出战。领兵出战就是想证明徐州军队并非不堪一击,否则窝在郯城即可,奈何两方军队士气与素质差距过大,甫一交战就不支溃逃回城,在陶谦准备投降之际,糜竺建议向青州田楷、北海孔融讨救兵。
当刘备接任徐州牧时,他其实心理还是有不满的,毕竟陶谦时代自己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刘备接任之后,重视的当然就是身边关羽、张飞、简雍等人。即使如此想顺利接任势必要仰仗当地士族与官僚,才能顺利接管,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对于刘备与带来的关羽、张飞、简雍等人,倒是没什么太大意见,可叹其中一人的个性刚好跟他相冲,就是亲士人不恤兵卒的张飞。
张飞,字益德,幽州涿郡人,和刘备是同乡。早在刘备在涿郡起兵时就与关羽一起跟随,征讨黄巾,不避艰险。关羽年长张飞数岁,事之如兄。公孙瓒让刘备领平原相时,两人为别部司马,分统部曲。三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去年刘备领徐州牧,以他为司马。性格上的缺点就是轻视武人,喜爱结交士大夫,曹豹最受不了就是遭到轻视,两人会发生冲突几乎是必然,何况同守一城。
某日下邳城府,张飞又与曹豹起冲突,自恃是留守主将,对于他不理不睬,这可就严重。不说曹家在徐州算是有头有脸,曹豹本人在徐州丹阳兵中也是威望足够的人物,在他眼中的张飞无非是仗着刘备耍威风的,当下就较劲起来,亏得留守的陈登等人调解,才不致于刀剑相向,场面也已经很难看了。于是横下心来,回到自己兵营后关闭营门自守,摆出一副跟张飞对决的态势,更派自己的心腹去小沛找吕布,自己当内应来个里应外合袭击下邳,杀个张飞措手不及。
吕布在袁术出兵前就已经收到邀请联合出兵,碍于袁术迟迟未能打开僵局,陈宫、高顺等人建议不要贸然加入,否则万一袁术战况不利,别说和刘备很难相处,能不能继续待在小沛都是问题。正当持续观望两方战况的时候,门外有来自下邳的信使,他知道现在是张飞在下邳,但是给自己来信?这不太可能。满是疑惑先找来陈宫、张辽等人,再让信使进来,一起听听下邳是什么情况。
等到听完信使传递的消息,吕布、陈宫等人相望一眼,然后大笑:这大好的机会还不把握?告知信使会尽快出兵,请曹豹尽量拖住张飞。众人商议后,决定让陈宫守小沛,吕布自己率领张辽、高顺等人突袭下邳,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整饬兵卒,以现有能够出发为主,剩下的留下交给陈宫,派人先行到下邳联络内应。
左盼右盼,终于等到信使回来的曹豹,知道吕布愿意合作夹击下邳,想到心中一口怨气终于得以发泄的时候,营门外突然一阵**,原来是张飞率人突破自己的营门。高兴没多久大难就临头,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曹豹的首级就被割下来示众,正当张飞得意的时候,城内丹阳兵有着深深的忧虑,和张飞比起来,曹豹这个老长官还比较容易相处。
吕布率领部队到达下邳城外时,是张飞拿下曹豹的次日,内应派遣自己手下章诳赶去通知,让他们从西门攻击。吕布得知后就直驱下邳西门,负责此门防守的中郎将许耽,打开大门得以不流血**,当张飞还沉浸于拿下曹豹的喜悦时,吕布进下邳的消息无疑是当头棒喝,打算召集士兵反击时,吕布已经快要攻到衙门,不得已张飞赶紧保护简雍、糜竺等人前往盱眙的刘备军营,告知下邳失守,准备领受惩罚。
刘备惊讶张飞等人怎么会到前线,才知道下邳失陷,不得已只好先放弃盱眙,赶快回救下邳,至于袁术的进攻就只能看着办了。到了下邳,张飞忍着被吕布倒打一耙的恶气,不顾刘备的命令,直接往城门冲,无奈城头已经有高顺等人安排好的弓弩手,逼的他靠近不得,交战数次刘备不敌,只好撤军先越过洪泽湖,打算到南边的广陵休整以图后路。
盱眙、淮阴得手的袁术,在刘备撤退回下邳时就派人尾随,吕布派人告知已经夺取下邳后,刘备南下动静不小,袁术的细作赶紧回报。与幕僚接到消息后,推测刘备可能前往广陵。在盱眙的袁术军,比起从下邳赶往广陵的刘备,少了一半以上的路程,赶紧抢先一步抵达布阵,双方交战后在兵力、士气都不如人的情况下,让刘备又吞败仗,只好和糜竺等人商议,转往下邳与洪泽湖东边、靠海的海西暂时栖身,找机会夺回身陷下邳的家人,袁术在下邳混战中派人中挟持自己老友陈珪的二儿子、就是现在身陷下邳陈登的弟弟陈应。
此时他开始做起皇帝梦,只是还不能够太张扬,要成事当然需要更多人,想到这个足智多谋的老朋友,又怕陈珪不愿意,陈应就成为他手里的王牌。写信给他说:「秦朝腐败之际,群雄并起,只有智勇兼具的人才能获得成功,现在正是英雄挺身而出的时候,我和你是老朋友,如今想要成就大事,你就是我最可靠的心腹了!」大事是什么?跟他是老朋友的陈珪,大概就猜想的到,知道自己儿子被他控制是怎么回事,即使如此回了一封让他脸上很没有面子的信:「秦朝暴虐,自取灭亡,怎能和汉朝相提并论!何况现今曹将军英明威武,正兴兵平定暴乱、匡扶汉室,我以为你应该同心为国家出力,想不到你竟然图谋不轨、自寻灾祸,这怎能叫人不痛心呢!我身为故友,所以向你直言,若要对我威胁利诱,我绝对宁死不从!」连台阶都不给他下,表示就算你以杀我儿子作为威胁,也绝对不会屈服的态度,不得已只好命人释放陈应。
顺利夺取下邳的吕布,令人讶异的第一件事情,竟是找到陈登父子,要求他们臣服并且承诺辅佐自己。陈登是标准世族子弟,对于这种趁乱偷袭的行为,打从心里看不起粗鄙暴虐的吕布,无奈下邳已经被他占领,刘备又还没回来,只好虚以委宜、假意臣服,再找机会把他赶出去。张飞等人逃出下邳的时候,来不及带走刘备的家人,众人都认为留下会有后患,他却排除众议,决定保护这些人。
逃往海西的刘备一行人,连续遭到吕布、袁术击败,不仅士气低落、加上缺少粮秣,士卒饥疲不堪,甚至出现吏士相食的惨况,奇怪的是竟无人叛变或是逃亡,粮秣不足对于长途行军来说非常致命,就靠糜竺站出来解决这个问题。他本来就是徐州的豪商大户,动用家财派人秘密到徐州、扬州等地购买粮秣,暂时度过眼前危机,也在此时将妹妹嫁给刘备,称糜夫人。
曹操打下许县之后,想起功曹毛玠曾经对他说:「现今天下分崩,天子流离,人民饥饿漂泊,各地均无一年以上储备粮饷,人民无从安居乐业。现在袁绍和刘表自恃民力,没有长久的远见。用兵需以大义取胜,保守权位以财货做后盾,应该用天子来命令那些不肯臣服的人,大力发展农业,积蓄军用物质,这样可助天子安定天下霸业,成就功业。」几天后曹操找来荀彧等谋士商讨接下来的战略目标,以及毛玠的迎奉天子论。谋士中或有支持、或有反对,争论不休,荀彧站出来反问是否知道献帝的车驾已经抵达华阴,往雒阳归来中。
见到曹操略略点头,他接着说:「春秋时期晋文公迎接周襄王返回王城,众诸侯像影子一样听从晋文公的号令。汉高祖刘邦平定关中后东渡黄河,为被项羽杀害的义帝戴孝,换取民心,最终夺得天下。自从天子流亡在外,您首先提倡举兵,发动征讨董卓的战争。仅仅是因为山东地区局势混乱无法远赴关右。即便如此您依然派遣下属冒险与朝廷通使联络。虽然一直在外抵御贼寇,内心无时不忠于皇室,因为这是将军匡扶天下的夙愿。」
荀彧的意思是:如今天子的大驾已经返回京城,雒阳荒草丛生,忠义之士有储存朝廷根本的想法,百姓感念旧主而倍增哀伤。如能趁此时机拥戴皇帝以顺应民心,这就是大顺;秉持公正使天下英雄豪杰归附,这就是最大的策略;匡扶大义以网罗天下俊杰,这就是最大的德行。能够如此,天下虽有叛逆之辈,也绝对不会形成强大的力量,这是非常浅显的道理。杨奉、韩暹哪里还敢作乱!如果不能及时稳定局势,等到人心涣散之时,再想纠正错误就来不及了。
这番话与毛玠先前所言相同,基本上就是抢先众人迎奉献帝,取得正当性与大义名分,不论攻打谁都拥有正当性,气势上就已经抢先,日后的军事行动将无往不利,加上兖州离雒阳极近,若不抢先被袁绍迎奉,日后恐怕后悔莫及。听完荀彧的建议后,曹操决定排除反对派意见,先派曹洪往西向还在河东郡的献帝,献上贡品表示忠心,但是遭到在奉张杨之命在雒阳修葺宫殿的董承阻挠,不得已只好返回复命。
护送献帝东归这一路上,杨奉、段煨、董承等人和韩暹闹不合,虽然董承已经被韩暹打败离开投靠张杨,众人之间的关系依然紧张。杨奉虽然拥有兵力的优势,在缺少外援的情况下,单凭自己是没有安心的本钱。去年帮了曹操一个大忙,随着张杨的使节到安邑的议郎董昭,得知曹操派曹洪西向遭到董承阻挡,心在曹营的董昭决心再出一计,看准杨奉苦于没有外援,假曹操名义写信:「我对将军早已闻名,倾慕您的大义,所以推心置腹,赤诚相见。现在将军您将天子从艰难中解救出来,归还旧都,辅佐天子的功劳,当代没有人能和您相比,是多么的美善啊!现今群凶扰乱中原,四海不得安宁,天子朝廷至尊至重,我们的责任就在于维护和辅佐;必须依靠众位贤士来重建王朝秩序,这委实不是一个人能够独力建立的。心腹与四肢相互依赖,互为支持,缺一不可。将军您应当作为京城内的主要力量,我作外部的援军。现在我有军粮,您有军队,互通有无,足以互相接济,同生死,共患难。」
董昭对于曹操倾心可说是一时无右,在东归队伍中清楚的知道诸将的矛盾,利用这点优势加上高明哄骗般的恭维,谁不喜欢听好听话,杨奉召集诸人说:「现在兖州牧曹操的军队就在许县,兵马粮秣充足,国家朝廷应该仰仗。」董昭的计策又帮曹操打下基础。
在海西的刘备实在困顿难支,只好放下身段求和,吕布也因为袁术许诺的二十万斛粮食运送中断心有怨怼,打算攻打袁术,就召刘备前来任命为豫州刺史,屯兵在刘备很熟悉、也是吕布待过的小沛,辗转经过陶谦、自己为徐州主的时期,现在又回到这里,心中该是酸辣苦楚都有吧!
在吕布以为得意时祸起自营。袁术知道自己中断运粮一定会引起不满,却没想到吕布引刘备作为对抗自己的前线,为了削弱吕布的实力,决定从内部颠覆徐州。某一天夜里,一名将领率领兵卒攻入吕布所住的下邳府,直到厅事合外,让众人大声呼喊助长攻打声势,不过厅事合结构坚固难以攻入。只知道有人叛变,却不知是谁的吕布,只好带上妻子,更来不及扎头巾、衣服也顾不得穿好,从墙上排壁轮流翻出,逃到都督高顺营中。
高顺询问有没有听清楚叛变人的声音?吕布回想是操着河内腔调,就肯定的说必然是郝萌,可见早就暗中注意到可疑动向。郝萌是吕布刺杀董卓后就一直跟随,可以算是老班底,吕布的信任也很足够,会受到袁术蛊惑引诱无非就是想自己独立。逃到高顺军营的吕布,惊魂未定,接下来就要交给他收拾,领兵风格在吕布军中独树一格,麾下将士严守军纪军备严整且作战时勇猛,每次都能很快速的攻陷敌方阵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堪称是吕布军中的中流砥柱。
率兵前往包围不知吕布已然逃走,还在下邳府到处搜寻的郝萌,下令朝府中齐射,见大势不好的郝萌,赶紧趁乱逃走,天亮时回到自己营地,不料高顺领军尾随在后。自以为可以稍微休息的郝萌,背叛吕布后自己也要尝到被背叛的滋味,手下将领曹性提枪来战,郝萌刺伤曹性,遭到曹性砍下一只手臂,此时冲入营地的高顺,见到郝萌失去一臂,立即挥刀砍下首级。
高顺带着窝里反郝萌、手臂受伤的曹性回到自己营地,吕布询问为何郝萌会反?曹性回答是袁术暗地引诱,这就让他除了粮食问题,对于袁术更有敌意了。又问还有同谋吗?曹性指着陈宫,这下可就把陈宫气到脸色涨红,你曹性乱泼脏水到我身上来了!吕布虽然是粗人,也知道这是栽赃,无法当面揭穿下,就以陈宫是大将把这事情轻放了。曹性又说:「郝萌常以背叛将军商谈,在下以为将军神勇如神不可战胜,劝郝萌三思,没想到还是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吕布赞赏好样的,下令好好疗养伤口,伤愈之后令曹性统领郝萌旧部,他深觉需要派人在外守卫,派同乡、年届二十八的张辽出任北地太守、鲁相,以武将身分开始行政历练。
在广陵大败刘备的袁术,知道吕布已经在徐州立稳,任命孙策的舅舅吴景为广陵太守,守卫自己北方要地后撤军。回到寿春后,想到被陈珪大义凛然的指摘,难堪的袁术心想自己从南阳被刘表、曹操赶到扬州这段时间以来,真是诸事不顺,幸好孙策南攻刘繇、夹击刘备都成功,应该算是否极泰来了吧?找来府中擅长符谶的河内人张鲏。平日与袁术相处,多少感觉出他有自立为帝的意图,为了自己的荣华无不极尽巴结能事。当他问到汉朝的国祚还有多久时,张鲏以五德终始说表示:汉朝天下将尽,东汉为火德,代汉者必土。平日就没少洗脑的功夫,在此时发挥作用,心想:「我袁氏出于陈氏,陈氏是大舜后代。以土承火当立也。」传说中舜为土德,该想:这是上天要我袁术取代汉阿!心中狂喜溢于言表,左右佞臣连连称他是天命所归。
听到左捧一句、右捧一句,心都飘飘然的袁术决定打铁趁热。第二天集合手下文武官员,讨论自己的尊号:「各位,如今刘氏衰弱、国内混乱,身为袁家四世三公的正统继承人,无法默不作声、视天下战乱如无物,现在正是顺天应民登上大位的时候,各位觉得如何?」手下一听,可是要学王莽篡位阿,您有勇气,我们可不敢跟着干阿!主簿阎象见状不对,赶紧出班进言,企图阻止这种自掘坟墓的行为,考虑到自己是袁术属下,可不是陈珪,必须要说的合情合理:「从前周朝君王乃至周文王,累积了许多功勋恩德,仍然服从于殷商;袁家虽然兴旺,恐怕不如周朝强盛,汉朝衰弱,却也并未像纣王那样残暴不仁。」
袁术此时心中,必然是五味杂陈、酸苦俱来,养你们这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不但没人跟我一条心,还跟陈珪一样让我没台阶下吗?鉴于阎象平日功劳苦劳俱在,无法发作,只好挥挥衣袖表示作罢,心中却是大大不快。
袁术想要征辟到扬州避难的隐士张范,由于他心中不欣赏为人就称病拒绝,袁术也没有强求出仕。张范出身颇有名望的官宦世家,董卓之乱时,二弟张承因董卓无度,想说服大哥一同起兵以应关东军,三弟张昭分析不可能实行,张范决定三兄弟一起到扬州避难。虽然拒绝袁术,为了之后能够在扬州生活,还是让二弟张承前往寿春一趟。袁术表示:「我拥有广大的土地、众多的人口与军队,想与齐桓公并肩、与高祖皇帝齐名,你觉得如何?」张承一听,这是要自立为帝啊!:「关键在于德性,不在于是否强盛,以恩德来顺应天下百姓所望,即便只有一人也不难成就霸业;但若是想篡位违背天时,会遭天下唾弃,任谁都无法帮助登上大位。」当下袁术听完就更不高兴。
早在兴平二年就看出袁术难以成大事,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求到居巢当县长的周瑜,耳闻附近有个狂士,想要见上一面。找了个机会带领数百人到该家拜访,借口居巢无粮想要商量借调,狂士家中有两个圆形的粮仓各存有三千斛米,竟然就随手指一个表示赠予,周瑜当下觉得此人与众不同,心生想要结交的念头,这狂士就是居巢当地大族鲁氏子弟鲁肃。
鲁肃,字子敬,临淮郡东城县人,幼时出生后不久父亲去世,是由祖母抚养长大。家庭财产显富,性格好交施与,体格样貌魁梧奇特,少有壮烈节操,喜欢用奇计。知道天下将要大乱,学习击剑和骑射,招集少年给他们衣服食物,往来于南山之中狩猎、暗中部署,讲授武事及训练习兵。东城父老乡亲都说:「鲁氏衰落,正因为生了这个狂儿!」当时天下已经大乱,鲁肃不治理家事,标价卖出田地,以财赈济贫穷的人和结交有志之士为责任,非常得乡土人士欢心。
鲁肃对召集起来的人说:「中国崩解,寇贼暴乱严重,淮、泗之间并非留下生活繁衍后代的地方,我听闻江东肥沃的土地有万里,百姓富足兵力强盛,可以避祸,不知道各位会否相随一起到那片乐土,留意时势的变化吗?」属下大家都从命。就让身形瘦小、体弱多病的在前行,强壮的在后,男女三百多人一起步行。
州郡知道后派出骑兵追击,鲁肃的队伍知道情况后,没有惊慌散乱反而缓缓行进,保持力量警戒,对追兵说:「你们大家都是大丈夫,应当是去解决大问题。今日天下大乱,有功也没有奖赏,无功也没有惩罚,为什么要相逼呢?」说罢鲁肃立盾牌于前,搭弓引射,箭都射穿盾牌。追兵也觉得他所说的话合理,加上自己的能力也无法制约,于是引兵撤退。
知道这些事情的周瑜,更觉得这个人非常值得结交,两人结为好友,友谊自此开始发展;这里发生的事情,当然也传到寿春,听到鲁肃的名声的袁术,任命他为东城长。
去年打败刘繇、让周瑜陪叔父到寿春见袁术后,一直在泾县屯兵的孙策,为了要对付山贼出身并盘据在吴郡的严白虎,深知自己手下擅长山地作战的丹阳兵不多,赶紧派人到丹阳征募山岳兵。同时他也没闲着,让人到徐州江都请出张纮,任命为正议校尉协助自己。张纮毕竟是当地名士,离开江都前往泾县,街坊间就流传出要效力孙策的消息,当然也传到陈宫耳里,赶紧三步并两步的赶去与吕布商量。
刚刚取代刘备成为徐州主人的吕布,当然不愿意当地名士外流,还会增强邻近势力,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好处,当下做出两手准备。一方面向朝廷推举张纮为茂才,二来藉由推举要求孙策遣送回徐州为自己所用。已经离开徐州的张纮,心中极度厌恶反复无常、为利所驱的吕布,向孙策表示不想为他效力;孙策也不想他离开自己,才能够继续辅助自己大业,当下回书拒绝,使得吕布脸上无光。
孙策听闻彭城有一名士隐居,赶紧前去拜访。这人就是不从陶谦征召下狱,靠着被笮融杀死的好友赵昱生前从监狱救出的张昭,出狱后因为曹操攻打徐州,带着母亲随着难民一起到江东避难后,选在彭城暂时避难,知道陶谦病死,还是为陶谦写了篇《徐州刺史陶谦哀辞》:
「猗欤使君,君侯将军。膺秉懿德,允武允文。体足刚直,守以温仁。令舒及卢,遗爱于民。牧幽暨徐,甘棠是均。憬憬夷、貊,赖侯以清。蠢蠢妖寇,匪侯不宁。唯帝念绩,爵命已章。既牧且侯,启土溧阳。遂升上将,受号安东。将平世难,社稷是崇。降年不永,奄忽殂薨。丧覆失恃,民知困穷。曾不旬日,五郡溃崩。哀我人斯,将谁仰凭?追思靡及,仰叫皇穹。呜呼哀哉!」
到了彭城孙策只身拜访,极言自己想要脱离袁术自立,希望能够邀请张昭助自己一臂之力,眼见恳切、真诚的心情,还有礼贤下士的态度,受到感动的张昭欣然应允;他随着张昭入内,如好友一般拜见张昭母亲,之后跟随返回泾县,任命为长史和抚军中郎将,经营领地的内政事务都让他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