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诗大多是通过描写自然风光抒发自己的情感,或借一些意象来表达自己不事权贵的傲骨,又或是通过对情节、人物的描写来表达对民间疾苦的同情。他也喜欢引用神话传说中的素材,加上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出一个理想中的世界。至于田园主题的诗,李白很少写,却并不是没有。《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就是一首以描写田园生活为主题的诗。
斛斯山人是一位居住在山中的隐士,斛斯为复姓,山人指隐士。一次,李白受他之邀去他家中做客,两人聊天喝酒直到深夜。深山之中,两人都将世间琐事抛却一旁,尽情饮酒,尽情欢唱,完全不用理会世俗的眼光,好不自在。最后,两人都陶醉了,既是因为喝了酒,也是因为心中的情感得到了宣泄,于是李白将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加以渲染写成了诗,就是这首《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在陶渊明的影响下,唐朝的田园诗多以小村、田家、饮酒为题材,诗风平和舒缓,透着恬淡闲适的意境。李白的田园诗则在氛围和语气上与其他田园诗都有不同,诗意洒脱,并有意渲染,对感情的抒发比较明显,这也与李白浪漫、潇洒、豪放的天性有关。对于此诗的写作时间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此诗作于李白在朝任翰林供奉时期,另一种观点认为此诗作于李白晚年隐居终南山时期。究竟哪一种观点是正确的,我们无从考证,但可以确定的是,李白在诗中抒发的情感是真实的,他十分乐于享受这种美景在眼前,知己在身边的隐居生活。
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傍晚时分,我走下终南山,山中的明月随着我一步一停,仿佛想要送我回家一般。我驻足回望下山时走过的小路,路已看不清晰了,只看得一片苍茫的山林。
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我遇到了斛斯山人,他邀请我去家中做客。我们走到他家门外时,有小孩子迎上来为我们打开柴门。通往他家的小路两旁是翠绿的竹林,显得此处格外幽静。我缓缓前行时,有青萝的枝叶拂过我的衣裳。
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我们在他的家中相谈甚欢,轻松的氛围让我感到十分惬意,身心都得到了休息。此时此景自然少不了喝些美酒,我们一边聊着,一边频频举杯对饮。兴起之时,我们对酒唱起松风之歌,歌声随风飘进了幽密的松林。曲罢歌停时已是夜深,天上的银河已经星光稀微。斛斯山人见我醉了十分高兴,这恰好说明我们的欢乐非常真实,远离了世俗的心机。
孩童容易快乐,容易满足,容易发现生活中的美好,是因为他们内心单纯。他们活得真实,没有伪装,喜欢不喜欢都写在脸上,想要什么便大声说出。他们快乐了便笑,难过了便哭,对喜欢的人主动亲近,对不喜欢的人自动远离。他们能够很坦然、很自然地说出“我爱你”或者“我讨厌你”。他们对自己是坦诚的,对他人是坦诚的,对这个世界也是坦诚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失去了对美好的感知?或许,就是我们“长大了”的那一天吧。“长大了”之后,我们开始学会掩藏真实的心思,学会利用别人的感情,学会自欺欺人,学会虚伪,学会算计。我们一边学,一边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不要单纯,不要坦诚,要有心机,会算计,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才能保护好自己。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当我们的心机越来越重,我们的心也越来越沉重。我们对身边的人心生怀疑,对这个世界心生怀疑,最后甚至对自己都心生怀疑,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怀疑自己一直追求的并不是真正想要的,怀疑自己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意义。压抑感从心底生出来,令人呼吸困难,令人感到不安,心里苦闷,脸上却还硬撑着笑容。
心机太重,人就容易失去感受快乐的能力。太注重提防,就会顾不上留意身边的美好,那些细微但是美好的东西,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却温暖人心的小事,那些一直存在的美丽的风景。心机太重,总是压抑着真实的想法和渴望,就没办法令内心情感得到释放。许多人在心机之中迷失,找不到出来的路,最后只能将错就错地走下去。偶尔也会听到那个真实的自己轻轻呼唤,却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
我们可以成熟,但是不要有太多心机。保持内心的单纯,像孩子般真性情,坦诚地面对自己,就会发现快乐其实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