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把血淋淋的狗头抛到了柴皇城和管家脚下,扯着大嗓门喊道:“你们要的殷天锡的狗头,洒家给你们带了回来。”
大和尚嘴就没停,“洒家杖下从不杀枉死之辈,今天为了你们破了例,无妄砍了殷天锡的狗头。”
“洒家知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这个道理。既然吃了你家的饭,就得听你家差遣。”
“你们大可放心,洒家做事儿,从来都是言必行、行必果。这颗狗头如假包换,狗是殷天锡的狗,狗头是殷天锡的狗头。”
鲁智深的这番逻辑,柴皇城和管家两人听了面面相觑。
内心世界里,早就跳起来指着鲁智深的头骂:“看你的脑袋才是他妈的狗头,让你砍了殷天锡的狗头,你他妈的真砍的是殷天锡的狗头。你这秃驴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可面子上,柴皇城和管家两人强颜欢笑,对鲁智深和武松好生的嘘寒问暖了一番。
你见过打工人把事儿办岔劈了,老板还低三下四,客客气气吗?那是因为你不是身长两米,壮若河马,最关键的是脑子里面没有筋。
依着鲁智深的逻辑,自己不但无错而且有功。有功就得赏,提出的诉求也很简单,酒肉管饱就行。
柴皇城多嘴问了一句:“大师不是方外人士吗?这荤腥之味可曾受得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留。”鲁智深接到了话头就开始白呼,大谈自己对禅教、对世间和人生的感悟。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想当年洒家在渭州当提辖的时候,金翠莲父女碰到那郑屠一家的欺辱。洒家就帮人帮到底,先送了金家父女上路的盘缠,再送了郑屠户的性命。后面跑到了五台山剃了度,彻底断了官府缉拿金氏父女的路子。”
柴皇城心里暗叹,这个姓金的娘们是有多大的魅惑,把人家好好的公差给忽悠成了杀人犯,后面还出了家。这小娘们该不是狐狸精传世吧!要不是鲁达皈依了佛门,再见到这娘们,估计得被哄着去抹了脖子。
鲁智深自顾自地说着:“再比如,这次你们东家要洒家去取殷天锡的狗命,洒家自是不再推脱,这就叫帮人帮到底。枉死的是殷天锡家的狗,好歹也是条性命,洒家自是会为其念两遍往生咒来超度,这就是送佛送到西。”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殷天锡的狗命”,柴皇城就感觉脑袋瓜子嗡嗡地疼。
或许真不该怨人家金翠莲,这货可能就是脑子缺弦。正常人脑子七根弦,他不是缺弦,他是一根儿也没有。
再接下来,鲁大师就开始就讲解,什么世间之道为天道,什么人生行侠如狼道。
直到管家大喊了一声:“大师,开饭啦!”鲁智深方才住了口,拉着武松就奔去了食堂。
柴皇城和管家一合计,让鲁智深和武松再干拿刀子要人命的活儿不大适合,搞不好被人家一顿忽悠,回来再把自己给砍了。这俩人身大力不亏,干些粗活杂事,做个杂役应是能胜任的。
就这样,砍了殷天锡的狗头后,鲁智深和武松从柴府门客“荣升”成了干粗活的杂役。
先从基层看门的保安干起。
柴府门口来了几个衣衫褴褛之人,上来开口就是:“柴大老爷,您老可怜可怜我们吧,行行好吧!”
鲁智深一听来人说话这么客气,二话不说就领着这群破衣烂衫的人进了府门。等把来人带到柴皇城的跟前,柴皇城一问才知道,这群人哪是什么鲁智深口中说的都是柴家遭了难的亲戚呀,分明就是群来要饭的叫花子。
柴皇城耐着性子和鲁智深嘱咐道:“下次来人若是喊柴大老爷的,大可不见。若是直呼我柴皇城大名的,定是与我熟悉之人。”
鲁智深得了嘱咐,告了一声“明白”,又回到了保安的岗哨。
隔天,两三个衣着光鲜的人刚到柴府的大门,指着柴府的宅子就破口大骂:“柴皇城,你给老子滚出来。”
鲁智深想起了东家的亲自嘱咐,这两三个人直呼东家的大名,定是与东家相识熟悉。急忙热情地相邀人家进府。
这两三个人被鲁智深莫名其妙的热情,搞得也是摸不着北,每次过来柴家都遭的是冷眼与讥讽。怎么今天太阳就打西边出来啦!柴皇城不再做缩头乌龟啦!
反正能见到柴皇城才是正道,这几个人跟着鲁智深就进了柴府。见着柴皇城指着鼻子就骂:“姓柴的,你欠老子五百两银子,从年头躲到了年尾。今天总算是堵到你了,你看看这个账怎么算。”
原来是要账的,鲁智深也自知理亏不再言语。
柴皇城好不容易把债主们送走,心若死灰般地对鲁智深讲道:“鲁大师,以后若是有人再直呼某的大名,你就直接给我轰了出去。”
好巧不巧,济州知府张叔夜要荣升到京都任官,途径高唐州的柴家。到了府门外,对着膀大腰圆的鲁智深来了一句:“快去通报,速速让柴皇城来见本府。”
鲁智深有了前车之鉴,这直呼东家大名的人都是上门来讨债的。
二话不说,撸起了袖子,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只扇地济州知府两眼发蓝、双腿发软,一头就栽倒在了柴府的大门。
跟着张叔夜来的亲眷和官兵,以为知府老爷当街被扇死了,围着柴府的大门就哭着、喊着要讨个说话。
府里面的柴皇城听到外面的响动,慌不迭地跑出来一看。
“我的天呐!”柴皇城一看躺下的是自己百番相邀的贵客,朝廷的大员。
心都痛得在滴血。
保安这个岗位,可千万不能再让鲁智深和武松干了。
最好,赶紧把这俩货能送多远就送多远。
柴皇城和管家两人拿着工钱,就要把鲁智深和武松往外撵。当然面上的话还是很好听的,说:“柴府太小,容不小您两尊大佛。望求两位侠士,另谋高就。”
武松本就话少,跟着鲁智深以后说的话就更少了。既然东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武松准备拉着鲁智深就离开柴府。
也不知道,鲁智深怎么就机灵了起来。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一算时间才刚刚到了柴家一个多月。说好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少一天也不行。
柴皇城和管家无奈,心里想柴家有了这俩活宝,柴家不知道上辈子是遭了什么孽。
大佛爷都开了尊口,满院的家丁和打手加起来估计也干不过这俩不要命的傻大个儿。只能陪着笑说道:“好,好,一切全听你们俩人安排。反正柴府是豁出去了,你们开心就好。”
跟着,俩人就被调到了柴府家的木工班组。
班组长看到鲁智深和武松这么棒的体格子,甚是欢喜,只夸俩人就是天生作木匠的料儿。有自己的培养,假以时日,绝对会在木匠领域能占到一席之地。
话不能说的太满,打脸就是来的那么快。
鲁智深和武松两人一组,跟着班组长从板凳做起。
板凳,一个面上四条腿。他俩做出来的,要么是面上两条腿、面下两条腿,要么是面下一条腿、面上三条腿。反正就是做不到四条腿在同一个面上。
总算是鲁智深不掺手了,武松才独立自主地做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板凳。
鲁智深和武松把做好的板凳往班组长面前一放,鲁智深非要来检测一下板凳的坚固程度。好嘛,他这一屁股下去,就把长条的板凳坐成了两截。当然,他这一屁股坐断的不只是板凳,还坐断了他的木匠生涯。
木匠干不了,因为这活儿太细。那就干的更粗一点,鲁智深和武松又被分到了泥瓦匠的班组。
柴府的泥瓦匠班组负责日常屋舍和园子的修葺及翻建。
不多时,活就来了。后花园的屋顶破了一个洞,鲁智深自告奋勇地要去修这个破损的顶子。
泥瓦匠的班组长也不敢忤逆大和尚干活的热忱,无奈的百般嘱咐,能修就修,不能修就不要勉强。
鲁智深的自尊哪能受得了别人说三道四,大喊一句:“不就是修一个破屋顶吗?洒家自有办法,大不了修不好,洒家赔你们一处新的屋子就是。”
说罢拉着武松就跑到了后花园,两个人也是人高马大,用不着梯子。鲁智深在下,托着武松就翻上了房。
大和尚也是性子急,迟迟不见武松修好下来,非要自己爬上去指导指导。鲁智深揪住屋子伸出来的木檩,一个鹞子翻身就落到了屋顶之上。
正在此时,武松也刚刚收工。
鲁智深看到总算是给柴府做成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开怀大笑,脚下就生了根站了定。还没等大和尚笑出来两声,整个屋顶便轰然垮塌,鲁智深和武松结结实实地从屋顶摔到了地下。
尘土飞扬的废墟中,鲁智深还念念不忘着自己的理想。
“我有一个梦。这个梦就是我的理想。”
武松在这片废墟中静静地和鲁智深并排地躺在一起,听着大和尚胡言乱语的念叨和时不时砖块、瓦砾的掉落。
对于鲁智深,武松又有了新的评价,这人不光实在,还脑残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