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史

月光邊境02

字體:16+-

林婭很疲憊,從培訓學校出來,穿過繁忙的同盛街,進了清溪西路。這已是三天後的星期一了。上午九點鍾,也就是她剛剛開課的時候,唐宗成乘坐的飛往深圳的班機,準時起飛。

林婭本是住在醫院裏的,如果唐宗成不離開,她還會繼續病下去,今天的課也上不了。

那天從黃龍場酒樓出來,她就頭暈目眩。她的頭和眼睛,很聽她的使喚,她暗暗鼓動一聲,頭就暈了,目就眩了。唐宗成焦急地扶她下樓,迅速送她到對麵的醫院。排隊候診的時候,他心疼地埋怨:我開始就說來醫院,你非說是餓。醫生摸了林婭的脈搏,看了她的舌苔,烤了她的體溫,聽了她的胸音,量了她的血壓,嚴肅地說:必須輸液!她從沒像今天這樣對醫生的亂彈琴充滿感激。醫院不大,嚴格說就是個門診部,隻二樓上有五間病房,每間房裏安兩架鋼絲床,病房外是一個小小的廳,固定了幾排天藍色塑料椅,多數病人,就坐在椅上輸液,邊輸邊看懸在前方的電視,電視裏不是選秀節目,就是相親節目,看得樂嗬嗬的,兩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唐宗成把林婭往二樓上扶,上了三步樓梯,他又返回去,問醫生:很嚴重嗎?需要去大醫院嗎?醫生說,那倒不必,但最好住在這裏,便於我們觀察。林婭站的位置,還能看見診室裏醫生的臉,她發現,醫生抬頭看了她一眼,看得意味深長。醫生和她,正確的說法是她和醫生,達成了某種默契。來這裏的病人,差不多是“走讀生”,住院的很少,但這天卻隻有2號房空著一個床位,林婭便進去了。她躺下後,唐宗成又回一樓領藥。雖是小醫院,卻一樣的白,床單、被套、牆壁、天花板,白得晃眼,白得純潔,純潔得如同死亡。而每一條通向死亡的路,都充滿混亂、蕪雜以及顯像的抑或隱秘的暴力,即便自殺,照樣如此。肮髒的過程,純潔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