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者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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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春天的牡丹不可辜負,看到真牡丹便覺得這些年受了國畫的騙。陽光下的歐碧如薄薄的綠玻璃一輪輪疊著,如一串由輕到重的鈴聲,清新鮮靈得讓人忘了它其實也是富麗的,自然年年都開,見到的一刹那卻恍惚覺得這是它的第一次開放。

在牡丹園裏接到江愷的電話,他說又沒控製住,真抱歉。我告訴他,不用控製,不用道歉。他當日就離開了,這會兒通話已是兩天後。我說起信件,他才知道那天我去了他家,他問,你們聊什麽了。我不知該從哪裏談起,直到掛了電話,他也沒再提起信件的事情。

回到酒店,看到前台站著一個人,在跟接待員說著什麽,是江愷的父親。我以為他來找我的,正想上前,見接待員從存放櫃裏拿出幾樣東西放在台麵上,一樣一樣都很熟悉,探望外婆時帶的禮物,江愷給父母也備了一份,不同的是,父母這邊還多送了幾本書。接待員把東西一股腦兒放在酒店的袋子裏,遞給江愷父親,我退幾步躲到旁邊的旅遊紀念品商店裏,看著他拎著袋子匆匆離開。

回程的高鐵上接到江愷的短信,問我什麽時候回去,想預約下一次谘詢。我又談起信件並給了他郵箱,他回複,莊老師,我需要時間想想。

到家已是深夜,一進門發現窗邊的虎尾蘭跟走的時候不一樣了,整體好像長高了些,新的葉片從土裏鑽出來,葉子微微卷成一個小筒,還沒有完全舒張開。接著我朝沙發看過去,毛絨動物們坐在寬大鬆軟的沙發背上,白色鬃毛的馬駒、大眼睛的小獅子、火紅的狐狸、套著毛背心的綿羊、兩隻手牽著手的柴犬。猴子呢,它向一邊歪倒了,我走過去,把歪倒的猴子扶坐起來,把它的黑色呢帽也正了正。我在客廳裏陪著所有物件坐了一會兒才轉到臥室裏,臨睡前看看郵箱,一堆未讀郵件,卻沒有我等的那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