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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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裏我上心自己疏忽了誰,手裏別的事一件件都辦了,獨獨像忘了什麽人。我夢裏怎麽琢磨也琢磨不出,醒過來一看表,正是夜半十二點。我一想,想起了那根鬆枝。原來我約了羅鍋鬼,得去池塘邊會會他。

我從窗外下落水管,一路跑到池塘邊,鬆枝照舊橫在那裏,半點人影沒有。羅鍋鬼說過我隻要放上鬆枝,他半夜就來和我扯話,也許是信口胡言罷了!

我正疑心,來路上來了一隻大山龜,大山龜嘿嘿陰笑:“小啞巴呀小啞巴,我看你就是這院裏的密探!”

我不等他擺譜,冷眼看他:“五號樓你成天惦記著,整夜繞來繞去轉,那邊丟東西,肯定你有份!”

羅鍋仰天一翻轉,靠在一塊湖石上,露出醜臉:“嘿嘿。你倒別說,我至少有資格同你交換交換情報。你說點知道的,我就告訴你我看見的。”

我看看羅鍋的小模樣,他還是那樣苦著一張毛臉,手腳在地上爬,又粗又髒。我不解:“我是密探,你是啥?你幹嗎這麽關心五號樓,這麽了解院裏頭的事?”

羅鍋歎了口氣,無言;良久,又歎一口很長的氣:“小啞巴,咱們不談自己好不好?我隻同你做做交易,你想知道什麽,說。然後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那不就簡單了?”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看見偷五號樓的賊。”我單刀直入。

“看見了。”他爽氣得很。

“賊是誰?什麽時候下的手?偷的東西放哪裏了?”我問。

“我的問題:丟了東西誰最著急?怎麽著了?”他問。

我想了想,說:“成交。”

羅鍋鬼翻倒在地,迅速圍著池塘疾走起來,他一旦快速運動動作就非常有力,像一隻大瓢蟲在花瓣上搜蚜蟲。他看四周無人,溜回我跟前,鼻毛在夜色中黑糊了他小半張臉:“賊都蒙著臉,有三個呢!我看他們在五號樓有內應,偷的東西是裏頭送出來的,包裹得好好的,三個賊有個板車,拖上就走了。那天淩晨一點三十五分賊到,一點四十二分賊走。還有,賊沒飛牆走壁,大搖大擺從院門口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