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范式的辩证法解读: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研究

第三节 “星丛”:差异性的外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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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定性”的逻辑并不是阿多诺刻意追求的唯一东西。“否定性”并不是“否定的辩证法”的唯一面貌,毋宁说,这是阿多诺哲学迫不得已的姿态,是一种通达目的的策略。在阿多诺看来[1],只有在主体的反映方式与“经验”客体的丰富性尚未取得一致的情况下,作为“非同一性”的差异的逻辑才会以“否定”的姿态出现,以此防止主体把自身和对象隔离开来,同时更要防止主体用概念代替概念所表达之物。阿多诺虽然强调“经验”状态中的差别,但又力图不使差别绝对化,避免使特殊事物成为绝对的出发点,亦即避免新的强制性解释图示的产生。“星丛”理论就是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的差异性逻辑的一次正面的运用,它试图在尊重差异性的基础上实现主体对客体的概念上的有限把握,从而解决认识如何可能的问题。

一、还原与差异

阿多诺的问题并没有超出传统的形而上学,特别是黑格尔哲学——“也许,在一个破碎的世界上,若要保持对黑格尔体系化精神的信念,唯一方式就是断然成为非体系性的。在这种意义上,阿多诺的思想是深刻地黑格尔式的……当一切参照体系都被纳入主宰体系本身之内时,用什么语言来描述一种异化的语言,又求助于哪些参照体系?”[2]在此,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即使以“存在物”概念代替“存在”概念作为辩证法的起点和参照物,也有可能再次进入同一性哲学的范围之内。因为“存在物”毕竟还是一个概念,概念本身意味着主体对客体的抽象的思想把握,而不是事实本身。在阿多诺看来,思想的概念并不能代替经验的事实。因此,绝对否定的逻辑所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把这种差异性的逻辑贯彻到思维方式中,也就是如何理解主体对客体的概念把握问题。于是,如何既能保证概念本身和经验存在物之间存在着的差异,又能使概念能够以某种合理的方式尊重和显示这种差异并最终接近客体,就成了对否定的辩证法中概念定义的一个重要考验。只有这样,“经验”的思维方式才成为可能。

为此,阿多诺主张,在哲学上,我们要限制“主体”,要“力图使自己沉浸在丰富多样的事物中,而又不把这些事物放置在预先构想的范畴中”[3]。为了实现这一目的,阿多诺提出了彼此联系的两个途径:第一,反对传统哲学中的概念定义方法,还原法;第二,与抽象的理性主体的同一性综合相反,通过限制主体、客体优先的途径,最终建立围绕着客体的、祛除了“同一性”因素的、概念的、差异性的认识结果——“星丛”。

在阿多诺看来,传统哲学在定义概念的时候,由于受到科学思维方式的影响,力图把丰富多彩的“经验”现象还原为极少数的“命题”或最终的“本原”,它总是力求把握对象中的本质的东西,力图寻找并把握普遍性,从而把对象的特殊性放到较为次要的地位。这样,传统哲学就形成了一个认识论上的虚假“幻相”——“认为自己拥有一个无限的对象,在这种信念中它成了一种有限的、结论性的哲学”[4]。这样,经验客体的特殊性和丰富性,最终被主体所形成的还原性概念定义方式所吞噬。最终,关于“事物的辩证法”的逻辑推演被转换成这些概念的纯粹的演变,这些概念起到了全面代表经验客体的作用。

康德哲学一直是阿多诺批判哲学的一个主要矛头,这不仅仅是因为康德纯粹抽象主体的先验思维方式“违背”了阿多诺的“经验”立场,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康德曾经宣称自己开创了认识论上的“哥白尼革命”。阿多诺在否定了这种“哥白尼革命”的积极意义、指出了它的“同一性”思维方式以后,同样要面临着康德所提出的问题,重新阐述“认识何以可能”的问题。康德哲学在“经验”(康德的“经验”更多地指“表象”)的范围内是有条件(以“表象”的形式)地承认差异性因素的存在的。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哲学把理论理性限制在经验的范围内,用先验概念来统摄“经验”中的差异性因素,由此形成了一个新的强制性世界图示。然而,在实践理性领域,康德却主张自由,为了使自由从世界图示的强制性因果链中解放出来,他把自由安置在“意志”的道德领域之内,使之彻底脱离了经验世界,使得“实践法则仅仅与意志相关,而不管通过意志的原因性做出了什么,而且我们可以把这种原因性(作为属于感官世界的东西)抽象掉,以便纯粹地拥有法则”[5]。在此,阿多诺对康德哲学的批评是很中肯的:“在康德看来,对于客体的每一规定性都是主体性在非质的多样性上的一种投资,并不考虑他视为先验逻辑的自发成就的那些规定性行为是否适应它们本身不是的要素。”[6]

黑格尔哲学也承认差异性的存在,亦即经验中的特定存在物的存在。然而,与康德一样,黑格尔对此同样采取了贬低的态度,认为这只是达到真理的低级环节。在哲学的最高认识中,是不允许差异性因素的存在的。黑格尔认为,之所以不能在经验范围内认识绝对,是因为经验范围内的特定的存在物都有一个他者,特定的存在物因为这个他者的对立是有界限的,“对象是一个他物,一个否定我的东西……纯粹的思维在自身决没有任何局限”[7],因此必须突破经验范围内主客体的对立,达到主体的绝对的自由。由此,黑格尔的辩证法最终也抛弃了经验范围内的差异性因素,走上了主体吞噬客体的道路。

在阿多诺所批判的“还原”主义的视野中,胡塞尔及其开创的现象学也占有重要的位置。在阿多诺看来,胡塞尔貌似“绝对客观”的现象学还原最终还是引向了“主体第一性”——“一旦客体成为认识的一个对象,它的外部的物理方面通过认识论的翻译而被精神化了,通过总体性的最终还原而被精神化了,这种还原在方法论上一般说来归根到底是由胡塞尔的现象学所规定的”[8]。在这样的还原论的视角下,“感觉,作为全部认识论的核心,需要被认识论重新解释为一种意识事实,从而与它自身的丰富性相矛盾——尽管这种丰富性是感觉的认识的权威”[9]。因此,貌似尊重客体的优先性的现象学所主张的这种客体的优先性与阿多诺所主张的优先性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是在肯定的意义上的,即主体第一性前提下的客体优先;后者是在否定意义上的,即否定主体第一性意义上的客体优先。这也对应了阿多诺关于主体与客体相互中介的思想,主体作为“肉体要素”,也具有客体优先的资格,它不能被简单地还原为意识。

因此,在辩证法乃至整个西方唯心主义哲学中,作为差异性因素的对象物,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地位——要么不被承认,要么有名无实。同时,这种处境也使得主体有名无实,在理性吞噬客体概念的同时,主体概念也被抽象化了,“主体施加的魔法同等地被施加于主体自身……主体必须出于这些规定的客观有效性的缘故而把自身冲淡到纯粹一般性的程度……这个对象化的主体缩小成为抽象理性的一点,最终缩小成逻辑的无矛盾性,而这种无矛盾性又只是意味着一种被规定的客体”[10],主体只不过是最高的精神、理念、自由等,主体并不关心尘世的生活。这也是与西方传统哲学的最高目标——对真理的认识——密切相关的。在这种模式中,主体和客体都被抽象化的思维同一化了。就是因为没有处理好差异性因素,西方传统哲学一再陷入以主体(高度抽象了的精神主体)吞噬客体、把真理引向主体性的精神的泥淖。

“概念是和谎言、压迫的原则融合在一起的,贬低了认识论批判的尊严”[11],必须改变这种同一性的虚假状态,必须在概念中用一般的否定性把认识和特殊事物“焊接”起来,并把它作为自己要拯救的东西。要使概念能够真正地反映客体,至少要做到两点:在主观方面,辩证法不应该把它的对象、经验的对象变成在思想形式下不可改变的东西,不能把它变成始终如一的对象。也就是说,概念无法一劳永逸地完全把握客体,充其量也只是“贯穿”客体,即只是把握到客体中的某一部分特性以及部分形式。在客观方面,辩证法应该重视自身的否定性力量——特殊性因素,也就是尊重特殊性、特殊存在物,从客体出发。个别的也不是最终的,具体客体在内容上虽然要多于抽象的概念,但是这里的“多”并不是强加于具体存在的,而是客体内在的。此外,抽象的概念也并非一无是处,因为它毕竟“贯穿”于具体存在,揭示着极端个别化中的一般要素。

因此,辩证法的终点不是在尊重他者的同时消解概念,而是说,传统哲学的作为对事物本质把握的“概念”,由于错误的方式造成了主体对客体的同一性统治。要达到概念和事物之间的合理的关系,就要重新确立把握概念的方式:尊重差异性因素的基础上去建立概念。这就是否定的辩证法的“星丛理论”。

二、差异:概念的“星丛”

“星丛”是阿多诺从本雅明那里接受过来的一个核心观念,其基本含义是强调构成序列或结构的要素(概念、观念、质料等)之间平等的、共同决定的辩证关系。它是阿多诺基于“经验”立场的一次正面理论描述,它力求打破传统哲学中的抽象主体“同一性”统治下的概念定义方式,建立一种真正反映客体的真实状态的概念定义模式。

首先,在“星丛”理论中,概念定义的路径发生了变化。主体不是去建构抽象客体概念,也不是仅仅用经验客体中的普遍性要素去代替丰富多彩的经验客体本身,而是从客体出发,充分尊重并反映经验客体中的特殊性要素。这样,“哲学的实质就存在于客体的多样性之中,这种多样性撞击着哲学和它所寻求的客体,这种丰富性不是由任何图示所制造的”[12]。这种差异性的“星丛”图示也表现在阿多诺的文体中。阿多诺的文体经常明显地有一种不用连接词的排比特征,这种排比拒绝将各种见解和意见以等级有序的方式排列起来,这来自他不愿意赋予“星丛”中的一个因素优越于另一个因素的特权地位,其结果不是试图导致毫不相干因素的相对主义的混乱,而是力图实现对思维形式的既解构又构造的否定的辩证法。如他曾说的,“事物的极端不同的性质之间的辩证的作用推动思想携带着其最大限度的成果达到它们返回自身之点,而不是限定它们”[13]。

其次,在上述思路的指引下,反映经验客体的概念更多地具有特殊性的内容,而这不是一个概念就可以把握的,它是通过一连串的概念,形成一个没有中心的概念的“体系”。为了区别于传统的世界图示的“体系”,阿多诺称之为“星丛”。因为概念无法表达事实的全部内容,但它仍然是我们认识客体的唯一方式:“因为存在物不是直接的,因为它只是通过(through)了概念,所以我们应该从概念开始,而不是从数据(datum)开始。”[14]一方面,概念只能反映存在物的一部分特征。即使反映对象物的概念形成了一个概念群,也不能完全反映客体,更不能替代客体本身。这些概念只是以客体为基准,形成了一个暂时的、动态的、概念的“星丛”。另一方面,这种概念的“星丛”也并不会因为部分反映了客体而丧失自身的“客观性”。因为它是对客体的“模仿”,这是借助于语言的特点来实现的——“这种模式是靠语言来实现的。语言没有为认识的功能提供任何纯粹的符号体系。在语言本质上表现为一种语言的地方,在它成为一种表现形式的地方,语言将不会定义它的概念。它通过使概念进入一种关系、集中注意一个事物来为概念提供客观性。因此,语言的意图是使概念完整地表达它意指的东西。星丛只是从外部来表达被概念在内部切掉的东西:即概念非常严肃地想成为但又不能成为的‘更多’。概念聚集在认识的客体的周围,潜在地决定着客体的内部,在思维中达到了必然从思维中被割去的东西”[15]。显然,阿多诺此处的语言是指“日常语言”。它回归到柏拉图的朴素的交谈式的“辩证法”,又抛弃了柏拉图的“理念”层次。这种没有预先规定“体系”的日常语言,在阿多诺看来,正是建立概念的“星丛”的必经之路。

再次,“星丛”的形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认识的过程。由于一个概念是无法全面地把握客体的,因此,这需要一个概念群。即使这个概念群中有一个核心概念,也不能具有主观上的同一性,更不能具有核心的统辖地位。真正的状态是,“语词并不仅仅是概念的固着物,在一定程度上,语词通过围绕被探寻的中心概念而汇集众多概念,而试图表达概念所针对的东西,而不是把它限于操作的目的”[16],最终达到的对概念的理解并不处在认识客体的过程的开端,而在探索的终点,阿多诺称之为“谱写”。

在这种客体的星丛中,“对客体的认识是对客体自身的积淀过程的认识”[17]。在这种以客体为中心的主观行为中,“在这些星丛中类似于写作的东西,是通过语言,通过已经被主观性的思考和收集的东西,同客观**往的”[18]。在阿多诺看来,否定的辩证法的首要任务,是考察事物在现实之中的样子,而不是考察它属于什么范畴。在这个基础上,才是考察事物根据自己的范畴应该是什么样子。这才是“星丛”所力图实现的“开放的体系”。这样的体系“从开端上就是自相矛盾的。它们的基础为它们自身的不可能性所纠缠”[19]。

阿多诺用“令人眩晕”来形容这样的“星丛”体系。这是一个双向的“流动性”过程。首先,作为对象物的客体是流动的、变化的,概念不可能一劳永逸地一次性完成对客体的把握。其次,主体本身的意识在阿多诺看来也不应该单纯是传统理性的哲学中的那种固定性的、抽象的封闭体系,它本身也应该是“流动”的——“流动性是意识的本质,它绝不是偶然性因素;它意味着一种双重的行为方式:一是内在的方式,即完全内在的辩证过程;二是走出辩证法的、自由的、无约束的方式”[20]。这两种方式在相互冲突和批判中才能建立起一个概念的“星丛”,并成为“星丛”谱写过程的动力。

最后,“星丛”的出发点和目标都是指向客体的。“星丛”是围绕着客体的概念的星丛,它揭示了客体的统一性要素,“统一的要素之所以生存,不是靠从概念到更一般的总括性概念的逐步推演过程,而是概念进入了一个星丛。这个星丛阐明了客体的特定的方面。这种特定方面对一种分类方法来说既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是一种负担”[21]。

这并不意味着消灭主体,而是要“限制”主体。或者更加确切地说,是限制传统理性哲学抽象单一的思维方式,以主体的多种方式反映客体,从而恢复主体反应方式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以此构成更加全面的、概念的“星丛”。换言之,在阿多诺的“星丛”中,为了达到主客体的真正的统一性,“星丛”是从概念外部的对象物而不是概念内部来表达被概念内部被切掉的东西,表达概念在贯穿客体时所无法表达的东西。于是,概念聚集在客体的周围,从多个方面用语言的形式来对客体进行诠释,力求把握概念所无力把握的客体的“更多”。

从阿多诺的“星丛”理论中,我们可以看出,虽然阿多诺批判了传统唯心主义哲学的体系,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否定体系。从阿多诺对“星丛”概念的解释来看,“星丛”仍然是一种“体系”。只不过在阿多诺看来,作为哲学的“体系”存在着两种特性——静态的特性(意识的概括能力)和动态的特性(意识和对象物的流动性)。这两种特性在体系中相互冲突、相互缠绕。唯心主义哲学对待体系的错误之处在于,它片面地强调了静态的特性,结果造成了一个“封闭的体系”。在这样的立场中,哲学如果不会容忍体系之外的任何东西,就会消灭差异性。“星丛”概念正是致力于破除这种“封闭的体系”,解决哲学体系中动态和静态的对立问题。

这是一个开放的体系。在“星丛”的体系中,差异性的逻辑占据了优势地位——“体系的趋势只能生存在否定之中”[22]。只有这样,体系的一致性才会崩溃。因此,这样的哲学在形式上将会是“残缺不全的”。因为一旦打破了哲学体系的封闭性,哲学的任务就不再是自上而下地用概念去统摄特殊的事物,而是去解释特殊的事物:“能在现象中看到比现象的自身现实更多东西的解释性的态度,使形而上学世俗化了。只有形式上支离破碎的哲学才会给唯心主义虚幻地构想出的单子们以正当的地位。它们会成为概念,特别是那种如此不可思议的总体性的概念。”[23]

阿多诺的“星丛”理论,始终在绝对主义与相对主义之间游移。阿多诺同时反对这两者。对于阿多诺来说,“星丛”既不是相对主义,也不是绝对主义,而是在与相对主义和绝对主义的摩擦和碰撞中生存。在从对象物出发这一点上,它是确定的;在认识是通过间接性概念而达到的这一点上,“星丛”也是与传统哲学一致的。问题在于,在坚持“星丛”理论的开放性以及内部概念之间的不可相互统摄这一点上,它又是不确定的,它内部没有一个一致的逻辑系统。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又是零散的、破碎的。阿多诺认为,只有在这样一个相互矛盾和碰撞的体系中,才能正确地对待主体与客体,才能形成关于客体的正确的“概念”。这也是否定的辩证法的主旨——“竭力通过概念来超越概念”[24]。

[1]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31.

[2] 〔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马克思主义与形式》,李自修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5,第39页。

[3]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3.

[4]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3.

[5] 〔德〕康德:《实践理性批判》,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第24页。

[6]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38.

[7] 〔德〕黑格尔:《逻辑学》,梁志学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第83页。

[8]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92.

[9]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93.

[10]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39.

[11]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48.

[12]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3.

[13] 〔美〕马丁·杰:《阿多诺》,瞿铁鹏、张赛美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第9页。

[14]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53.

[15]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53.

[16]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65~166.

[17]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63.

[18]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65.

[19]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21.

[20]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31.

[21]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62.

[22]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28.

[23]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28.

[24] 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Translated by E.B.Ashton,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