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把教育看做社会的功能,看做社会生活延续的工具,而一切教育都是通过个人参与人类的社会意识而进行的。这个过程包括有机联系着的两个方面:心理学的和社会的方面,它们是平列并重、不能偏废的。杜威指出,教育在“本质上是一个使个人特性与社会目的和价值协调起来的问题”,这使得“教育是一个困难的过程”。[4]并且,这是一个需依据时代的变化与个性的差异而不断重新解决和重新处理的问题。从“个人因素和社会因素的协调或平衡这个公式”出发,杜威阐述了教育本质的问题。
(一)教育即生长
“教育即生长”是杜威侧重于个人因素或心理学的角度表述教育本质的一种说法。他受到卢梭有关思想的深刻影响,并引用生物学的“生长”概念加以发挥。杜威指出:“教育就是各种自然倾向和能力的正常生长。”[5]生长并非儿童所特有的现象,成人也在不断生长。但是儿童的生长有自己的方式,儿童具有很大的“依赖性”和“可塑性”,因而具有从经验学习的能力。但是,儿童的成熟要经过一定的时间,不能操之过急。教育者应尊重儿童生长的需要和时机,重视生长的过程。
杜威并不认为儿童的生长仅仅是一个从内部将潜能展开的过程,也不是从外部进行塑造的工作。比如儿童社交、制作、探究和艺术这四种本能的积极生长,仰赖于对它们的运用,仰赖于对社会生活的参与。因此,要想使儿童正常生长,需要认真研究儿童的特点,正视他们的需要,并提供相应的环境,以便使两者相互作用。
(二)教育即生活
杜威把广义的教育过程分为“正式的教育”(学校教育或直接的教导)与“偶然的教育”(环境教育或间接教育)两个方面,认为“教育哲学所要研究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就是要在非正式的和正式的、偶然的和有意的两种教育形式之间,保持恰当平衡的方法”。[6]杜威并不认为“教育”与“学校教育”是同义词,而肯定社会的其他部分也具有教育潜力,并认为两者各有利弊。他的设想是,通过改革挖掘学校的潜力,使其同时担负起正式教育与非正式教育的双重任务。
杜威批评美国的学校教育与社会生活、儿童生活相脱离,造成教育中的巨大浪费。他提出“教育即生活”的主要目的,即在于试图消除上述“隔离”状态,而实现这一目的的主要途径是使学校社会化,因而他又提出“学校即社会”的口号。杜威强调,应使学校成为社会生活的一种形式。学校必须呈现和简化现实的社会生活,其方法是提供过去由家庭负责的那些教育因素,把各种不同形式的主动作业如烹调、缝纫、木工等引进学校。“使人人在生活过程中学习,这就是学校教育的最好产物。”[7]
(三)教育即经验的改组或改造
杜威指出:“生长的理想归结为这样的观点,即教育是经验的继续不断的改组或改造。”[8]并认为:“教育为实现其目的,必须从经验即始终是个人实际的生活经验出发。”[9]但是,并非所有的经验都具有教育的价值。“连续性”和“交互作用”是衡量一个经验是否有教育的意义和价值的两个标准。
所谓“连续性”原则的意思是:经验作为一个活动过程,后面的结果揭露前面的结果的意义,形成一种倾向性或习惯,进而影响到后来的经验的性质。同时,每一种经验在一定程度上都影响到获得更多经验的客观条件。比如,儿童在一种情境中学到的知识和技能,成为有效地了解和处理后来情境的工具。“所有这种继续不断的经验或活动是有教育作用的,一切教育存在于这种经验之中。”[10]
“交互作用”的原则赋予经验的两个因素即客观的和内在的条件以同等的权利。为此,杜威认为教育者应关心有机体与环境相互作用的种种情境,包括个人的内在因素以及和个人交互作用的各种资料,最主要的是个人所参与的情境中的整个社会背景。
综上所述,杜威关于教育本质的观点有着重要的意义。首先,这些观点是杜威改革旧教育的纲领。他抨击当时的学校教育与社会生活及儿童生活相脱离的弊端,并试图予以克服,使学校教育能积极适应社会工业化、民主化和科学化的新要求,成为实现民主社会理想的重要杠杆。尽管杜威的意图是要使教育为缓和社会矛盾、完善资本主义制度服务,但对于推动现代教育的改革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其次,杜威关于教育本质的观点是他的教育哲学的3个主要命题,不仅内涵丰富,还具有启发意义。它们从不同的侧面探讨了教育、社会与受教育个体发展之间的相互关系。杜威力图克服社会本位观和个体本位观各自的片面性,强调了社会与个体之间的相互依存性。他深刻地意识到,教育的社会功能的实现离不开受教育者个性品质的形成与发展。在使个体不断社会化的过程中,必须认真研究个体发展的特点,考虑他们的兴趣,正视他们的需要。只有这样,才能使教育工作富有成效。
再次,杜威力图把教育的社会功能与个体发展功能统一起来,并把社会活动视为使两者得以协调的重要手段或中介。他认为,鼓励儿童积极参与社会生活不仅适合他们身心发展的特点,提高了他们参与教育活动的主动性,而且也与社会对个体的要求相适应,有利于消除学校教育与儿童生活、社会生活相隔离的状况。
最后,我们也应看到,杜威对于教育本质的表述存在着不够科学的问题。例如“教育即生长”给人以重视个体的生物性而回避社会性的印象。并且生长有方向、方式之异,有好坏优劣之别,所以仅说“教育即生长”是不严谨的。又如“教育即生活”的口号表述过于简要,也易使人不得要领,从而在理解上产生歧义。“学校即社会”的提法也存在着片面性,它忽视了社会与个体发展的各自的相对独立性,进而导致抹杀学校与社会的本质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