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阅读教室

阅读中的性别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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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还有性别之分吗?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身边的很多故事妈妈表示反对,她们都不主张书分男女。你观察到,她们骨子里都有些女权主义倾向。可是男女本来就是有区别的,这是从进化之初就决定了的,所以《裸猿三部曲》的作者还专门写了《裸男》和《**》。回到阅读这件事,一般来说,作为一个童书写作者,在写作时鲜见要把自己的作品预设成只给男孩子看或者女孩子读的,也就是说,在其源头其实并不具备性别之分,处于下游的阅读行为本身自然也不会存在男女读物之说,没人会限定某本书只给男孩子看,谢绝女孩子读的,反之亦然。虽然民间有“少不读西游,老不读三国,男不读水浒,女不读红楼”之说,但这显然只是一种强硬的主观训导,对性别阅读并没有正向的引导意义。

既然一本书在诞生之初,并没有假定男女之分,为什么现在还要提出性别阅读的概念呢?

有一首英文儿歌这么唱道:“小男孩是什么做的?青蛙和蜗牛,还有狗尾巴草,小男孩儿就是用这些做的。小女孩是什么做的?砂糖和香料,还有一切美好的东西。小女孩儿就是用这些做的。”这些都很生动贴切地展现了男孩与女孩的不同,诗意而童真地体现了人的自然属性。现代社会,随着中性人的说法开始兴起,性别的区分确实出现了一些错位,尤其是一个孩子在他的成长历程中,与女性相伴的时间和概率远远超过男性,在家是由母亲抚养,在校从幼儿园到小学乃至初中,几乎都是女老师,成长过程中男性的缺席对于一个男孩来说,会带来很多问题。所以,很多人都惊呼现在的男孩子缺乏阳刚之气偏多阴柔之美,发起了诸如“拯救男孩”“父亲参与力”等活动,这样的努力极具现实意义。

与此同时,伴随着阴盛阳衰,女孩子往往成为一个班级的强势群体,追逐打闹的伙伴游戏里,总是男孩子在前面跑女孩子在后面追。因为女孩发育早于男孩,从学习成绩来说,普遍优于男孩,班级的话语权也因此往往集中在女孩子身上,以至于“暴力女”“男人婆”等称谓不断成为现代女孩子的标签。

“淑女”不再,“绅士”难存,这就是我们养育的目标吗?让男孩子成为男孩子,女孩子成为女孩子,这本是一种常识,我们的教育理所当然要尊重并顺应这样的基本事实。

某年圣诞节前夕,你的同事向你咨询给她17岁的儿子送什么圣诞礼物,你毫不犹豫地推荐她去买一款剃须刀,原因在于要让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知道,他的母亲尊重他,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这个礼物最终得到了17岁小伙子的诧异和接纳。说来也巧,还是这个圣诞节前夕,你询问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小女生想要什么样的圣诞礼物时,得到的回答是想要妈妈平时化妆用的那些化妆品。剃须刀和化妆品,具有鲜明的性别区分度,让男孩子成长为男人,让女孩子渴望成为女人,这是历经千万年遗传下来的生物属性,虽然文明的迅速推进导致现代社会已然异化,男耕女织的生活面貌不会再现,但是恪守这一基本属性也毫不为过。

你平时与一些出版社编辑交流发现,已经有出版社开始有意识地专门为男孩子和女孩子引进一些适合他们这个群体看的书,甚至还有编辑突发奇想,准备将作家的作品设计成男版和女版等不同的样式,方便男孩和女孩去购买阅读。而根据你多年阅读所见,在浩如烟海的童书中,虽然书的作者在创作时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写作对象,但鉴于作者的性别、作品中人物的性别以及作品内容主题等因素,确实可以罗列出一些相对适合男孩阅读和女孩阅读的书来。

在一次亲子大讲堂“开卷有益”节目里,你很用心地介绍了自己推崇的几本书给全国的家长朋友,每一本书都指向一个特定的目标群体,分别关照男孩、女孩、大人和男女老少几个层面。给男孩推荐的绘本是《我是霸王龙》,意在希望男孩子读完之后,知道既要有外在的强悍也要有温柔善良的内心;给女孩推荐的绘本是《我的名字叫克里桑丝美美**》,希望女孩在看过之后,知道如何去应对小小女孩群体里的各种矛盾各种纠结,学会找到自我。

一般来说,男孩偏好冒险、侦探、恐龙、军事、汽车类童书,心中总会弥漫着英雄情结,不妨阅读《我是乔布斯》《金银岛》《手斧男孩》《超级冒险王》《奇哥蹦蹦》《魔奇魔奇树》等图书。这些作品的主人公都是男性,都拥有着坚强不屈、勇于进取、敢于担当的勇毅形象,更容易得到男孩的青睐,可以划为男孩书这一类。

适合女孩子阅读的大概有各类公主系列、人物形象甜美迷人、画面美轮美奂的童书,例如女孩子们熟悉的芭比系列、优雅甜美的玛蒂娜系列,文字书中有调皮的《双把铁锅卡其娅》系列、文字细腻的《草莓山》《绿山墙的安妮》《长腿叔叔》《新月的艾米莉》系列等,更容易唤起女孩子的共鸣。

从性启蒙教育来看,男孩可以看《萨琪有没有小鸡鸡》这样的故事,女孩可以看看关于**的故事,从而了解身体,认识自我;从社会分工来看,男孩可以看《我爸爸》,女孩看《我妈妈》;还有一些另类的女孩书,适合给那些过于内秀的女孩读,让她们看到女孩还可以有另一种生命状态,这就是《纸袋公主》《顽皮公主万万岁》《顽皮公主不出嫁》等,这些故事往往解构了传统的对男孩女孩的认知,可以打破刻板的性别印象。

当然,如果大家以为女性作者创作的书笔触更细腻,情感更饱满,更容易为女孩子喜欢,这会是一个误区。例如安房直子的奇幻童话,国内如殷健灵的《纸人》,程玮的《少女的红发卡》《少女的红围巾》《少女的红衬衫》系列,彭学军的《奔跑的女孩》《你是我的妹》,以及汤汤的《到你心里来躲一躲》等作品,粗一看很女性化,但实际上这些作品也容易得到男孩子的喜欢。

实际上,无需刻意去为一本书确定固定的阅读对象,但是在日常的阅读推广活动中,总会有家长问及诸如“我的女儿五岁了,该读些什么书”“我的儿子三年级,有没有合适的书推荐”之类的问题,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特质和不同需求的孩子,可以为他们寻找到适合当下阅读的书籍,只要推荐者对孩子有充分的了解,对童书有足够开阔的视野。

作为有心的家长、经验丰富的阅读引领教师,在指导孩子阅读时,完全可以有意识地做一些主题划分,让孩子在畅享精神大餐时,更好地吸收童书中的维生素A、B、C、D族。

我们应该相信故事对于孩子的精神滋养,以及天然具备的问题治疗作用和情绪安抚功能,正如凯许登教授在《巫婆一定得死》[1]一书中所说的这样:“虚荣、贪吃、嫉妒、色欲、欺骗、贪婪与懒惰,统称为‘童年的七大罪’。这些在童话故事情节中由主角或恶角所引发的童年大罪看在儿童眼中,正代表孩子内心邪恶的自我,它们同另一半好的自我对抗。故事终了,邪不胜正,罪行获制裁,孩子心理冲突也得到抒发,并获得心灵与道德上的成长。”如果男孩在日常生活里显得过于拘谨,缺乏勇气,不妨循着这种思路为孩子提供阳光坚强一些的故事,强健其精神;有家长觉得自己女儿太过内秀放不开,只喜欢甜腻的童话,格局不大,视野狭窄,见解单一,可以选择类似于《纸袋公主》《我妈妈》这样的故事,让她在阅读中将自己代替到故事中去,在故事里经历成长。

你曾经亲历过一节性别启蒙教育的课堂,一位女教师带着一班一年级的孩子通过阅读《可爱的鼠小弟》系列故事,开展一场有趣的游戏活动,为鼠小弟鼠小妹选择玩具、衣服等,通过对日常细节的再现,让孩子学会区别男生女生,进行最简单的性别启蒙教育。你认为,我们的教育需要这样的尝试,我们也完全可以通过性别主题阅读,让男孩子女孩子都能找到更适合自己阅读的书籍,从而获得自我的健康成长。

诚如你在接受一次采访时所说:“一般来说,男孩偏爱科普、冒险动作类童书,女孩更爱优美、细腻的公主类故事,如果我们没有留意到这样的差别,随手拿起一本书来讲或者随意扔一本书给孩子自主阅读,结果难免会差强人意,但是,不要指望哪一本书一定能改变你的孩子,让他长成你需要的那样。阅读,重在享受过程,重在孩子能和你完整地共享一个故事本身,这是根本,不能动摇。”

因此,作为一名称职的家长,对自己的孩子要了解清楚,对孩子所读的书也要清晰把握,这样才能得心应手地将最合适的书带到他的面前,从而在共读中感受读书之乐、亲子互动之趣及最终达到孩子自我认知的教育目的。而你在班级管理中曾经推出的每周一次“帅气男生”和“美丽女生”的评选,也是想带给孩子一个良好的引导。而很多家长更愿意把孩子放在你班上,这也是你作为一名男教师的优势所在。

有一天,你收到了一封来信,是你以前的学生K写来的,你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你没有刻意等待,你知道必定发生。

你曾经教过一年八年级,和他们分享过一些故事。不敢说唤醒了他们读书的热情,至少,有好多孩子变得更爱读书。K读书很多,文字清新,成绩也好。后来各自忙碌,节日总有联系。

收到信,当然有些小感动。当你的学生开始转身去推广阅读,一定是她从你这里获得了对生活的确信,对人世间善行的恭从与赞美。当年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那时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路。你期待和大家一起分享这封信,希望让更多人看得到光亮。

亲爱的老师:

冒出这个写信给你的念头,是从最近参与的一个“悦读会”开始的。开学伊始,我加入了一个叫作“华硕硕市生”的团队,在这里,学到了许多团队协作的素养。悦读会是这个团队的活动之一,我们把它的主题唤作“喜阅涤**”。于是,四月份的某个周末,20个团队成员带着自己想要分享的珍贵,聚在一起,缓缓打开内心深处的门。有人介绍一部精彩的电影,有人分享一本好书,也有人讲述自己加入团队后的心路历程……

我的门里住着的,却是初二的那个午后,从眼前滚过的圆:他缺了一角,他很不快乐……那时候,我的眼里除了黑白线条,已容纳不下更多的颜色。我做了最最简单的PPT,却得到了最最认真的眼神。这些眼神的主人,已是大一、大二的成年人,可那样专注的神情,像是出自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那神情里,有专注、有新奇,还有恍悟和思索。没错,他们的神情令我惊讶。

记得悦读会开始前,几乎所有人皱着眉头问我:“你要分享的《失落的一角》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大学生和小孩子的不同在于,他们会不自觉地排斥一切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东西。如果是一个孩子,他会很渴望听这个故事,也许在听之前,他脑海里已然闪过了无数个版本,他们用想象力填充大脑的空白。而大学生,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下定义”,第一时间抓住关键词“失落”,然后在脑海里搜索有关“失落”的所有记忆(无疑都是不美好的),于是自认为这是个消极的话题。然而他们不知道是否真是这样,这让他们不安,于是言语间包裹着防范。他们潜意识里用自认为丰富的阅历填充大脑的空白(事实上他们并不承认这是一种空白)。所以,当我分享那绘本时,他们显得惊奇,变得柔软;当他们的思绪开始跟着小圆寻找失落的一角时,他们都变成了孩子。

我记得,当时我讲了很多。绘本就是这样神奇又无私的东西,它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却给予你无限深度思考的空间,任你挖掘。如今再读《失落的一角》,我想到了更多不同的东西。开学时,我与团队中其余9人组成一个负责小组,举办为期一个月的大型校园电脑营销大赛。最困难的不是工作的完成,而是十个人的沟通。一个月下来,活动算是圆满结束,收获了很多,但也有缺憾,比如十个人并不像我当初幻想的那样凝聚。然而,重拾失落的一角,我忽然想通了。其实,缺憾也是一种收获。我们的确需要理想,它是拉力,给我们前进的希望;同时,我们也需要缺憾的存在,它是推力,推动我们不断追求。如果一步就能完美,世界上就不再需要生命了,生命的降临,不正是为了品尝酸甜苦辣,望遍五颜六色么?我就这样讲给大家听,我讲得用心,他们听得专心。

我一直想要把绘本,把我曾经得到的珍贵,分享给更多人。虽然这次只有一小部分人,可我特别特别开心,当他们专注倾听、认真思索的时候。然后,我就想到了一直坚持推广儿童阅读的老师,他让我认识了绘本,爱上了小王子,让每一颗星星都对我有了特殊的意义。我又想到了他从前挺喜欢的一个学生,由于高中三年被教科书压得变了形,读的书本越来越少,可读书已是习惯,否则她会不安,于是她现在常光顾图书馆,寻找好书。而且,她从未忘记绘本,逢人便陶醉地讲述她与绘本、与童话的故事。这一路上,她只想且歌且行,且行且珍惜。

我知道老师创办的公益组织。我想说,老师,你一定要坚持走下去。点灯人的路,前方虽然昏暗未知,但身后一直有一群已被点亮的灯在默默支持你,像我,像X(她每次聚会都会和我聊聊最近的书,聊聊你),还有许多许多人。感谢你,亲爱的老师,感恩节、教师节的短信都太不够字数给我抒情了……感恩若常在,何必非得等到节日发去那寥寥数字呢?还是这样比较给力,是不是?

“点灯人的路,前方虽然昏暗未知,但身后一直有一群已被点亮的灯在默默支持你”。每念至此,勇气倍增,信念倍长。

[1] [美] 雪登·凯许登:《巫婆一定得死》,李淑珺译,台湾张老师文化 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