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北京

“雙手抱頭並蹺二郎腿”強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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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北京,周歲就要三十。住在家裏,完全沒立起來。而且,就因為沒結婚,哪怕西單的大悅城過去都是我和發小玩過家家的地方,自己也依舊被人視作在這座城市“還漂著”。

爸媽都算是老北京,但從小到大,家裏條件永遠是溫飽有餘,小康不足。印象中,家裏所有的碗和碟子就沒有刷幹淨過,喝水杯子上也都爬滿陳年風化的汙跡,花色土氣的枕巾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更換。回想一番,真是邋裏邋遢的三個人。

但作為這個家庭裏的孩子,我絲毫不介意,今後也不打算介意。父親自五十五歲那年就一直有抑鬱症,情緒是持續地壞,連時好時壞都沒有過。平時他和誰都沒話,經常獨自坐公共汽車去遠郊區,門頭溝也好,平穀也好。但隻要喝上半錢任何酒,就會變得極為健談,“百憂解”一直都沒有斷過。我媽呢,早早便內退了,連我都記不清那是她四十幾歲還是五十幾歲時發生的事,之後便一直把全部鬥誌和熱情傾注於花鳥魚蟲。但養的魚相繼過世。

在我們這個穩定了三十年、也得過且過了三十年的三口之家裏,貓已經常駐了十八年。最近,她常常因為衰老而在昏睡中猛然從沙發靠背上跌下來,把全家、包括它自己嚇一跳。

我上班的地方是個公關公司,美國的,照理,在業內還不差。而且,名稱也在去年被更正成什麽公關谘詢公司,但其實每天幹的還是雞零狗碎的活動後勤。

老板叫艾華謙,是個來自西雅圖的美國中年大叔,有著一半日本血統,但這並不妨礙他保有所有美國大叔都有的“雙手抱頭並蹺二郎腿”強迫症。

搞公關的畢竟是女人紮堆。艾華謙每天被眾多長發離子燙腦袋環繞,裏麵還夾雜幾個韓式梨花頭,他一定覺得自己英俊並能呼風喚雨吧。

說起來,自己在公司也才待了三年,但似乎卻走到了內心的邊緣。在這樣的公關公司,即便是給你一個客戶總監的頭銜,幹的依舊是滿場子遞麥克風、查麥克風和收麥克風的活兒。所以,最近半年,自己的職場戰略明確演變成了:混著,靠著,耗著,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