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無疆:另一部歐洲思想史

勃拉姆斯密碼:拒絕“圖像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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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交響曲》古典純正,完全無繪畫性和文學性內涵。在這首最難捉摸的交響曲中,作曲家鋌而走險,在大膽轉調的第一樂章,嫻熟地穿越舒曼風格的內在分裂、主題衝突,最終以貝多芬式的鐵腕,製服了向狂想曲生長的邏輯欲望,舉重若輕地使寂寥而非歡呼成為不同尋常的頂峰。此處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莫不貪強,鮮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聖人存之,動應事機。舒之彌四海,卷之不盈懷。”中國古代思想在此得到很好地體現。

無法進行圖畫分析的《第三交響曲》,最好地表明了被法國浪漫派作家羅曼·羅蘭指責為“反動、偽善”的勃拉姆斯交響樂是一種複活的藝術,讓人們再次認識音樂的本質。《第三交響曲》是一部反繪畫、非視覺、超形象的傑作,這部交響曲的純粹精神可以上溯巴赫。

勃拉姆斯堅持音樂的本質,拒絕業已來臨的“圖像時代”。李斯特之所以被迅速遺忘,一個主要原因就是隨著電影時代到來,李斯特音樂的“標題性”或視覺意象喪失了意義——在現代影視藝術麵前,音樂講故事的能力不堪一提,所以依賴故事、缺乏音樂本質的作品更易加速貶值。甚至大師瓦格納也難逃此劫。

音樂在本質上無法表現為圖像,無法還原為某種空間物。從馬丁·路德以來,德意誌思想家無不關心音樂。從叔本華到尼采都發現,與其他藝術相比,音樂有完全不同的起源。其他藝術是世界物理現象屬性的“摹本”,而音樂體現的不是世界的任何物理性質,而是其形上性——形而上的本義就是世界的整全性。因此,真實世界被叔本華稱為“具體化的音樂”,而音樂被稱為“帝王性藝術”。在圖像化視野中,“音響圖畫在任何方麵都同真正音樂的創世能力正相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