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無疆:另一部歐洲思想史

“不知什麽在我的身體裏沸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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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價一個藝術家,最便捷之路是看他對同行和後世的影響。

“從沒有人像他那樣溫柔而深刻地打動我的心,他無意識地擺脫僵化形式的藝術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永遠會這樣保留下來。”崇拜者德彪西繼續說,“從未有人能夠像他那樣簡單地表達細膩的感情,就如同原始人好奇地舞蹈,他充滿感情邁出去的每一步都讓人發現音樂”。

我們在德彪西的《雲》、《佩利亞斯與梅麗桑德》中看到穆索爾斯基在微笑。我們在斯特拉文斯基的節奏張縮變形中發現穆索爾斯基在凝視。肖斯塔科維奇更是一位真正穆索爾斯基式的“顛僧”,在抑鬱時喜歡以抄寫穆索爾斯基樂譜來尋找靈感。

無論多麽不可思議,還是可以比較穆索爾斯基和瓦格納。他知道瓦格納的弱點,但也感到了其與自己相通的東西。他認為瓦格納是一個“抓住藝術不放手,使藝術永遠不得安寧的作曲家”。“我們經常辱罵瓦格納,但他是有力量的。他的力量在於藝術家控製了藝術,拉著藝術迅猛地轉圈。他要是有天賦的話,會幹得更好。”

他們都是自學成才,在歌劇創作上都是劇本、作曲大包大攬,都打破傳統調性體係。最有意思的是,《尼伯龍根的指環》和《霍萬欣那》都以波光粼粼的河水開始並以熊熊大火結束。穆索爾斯基的管弦樂技法隻是手段,真正的藝術目的在於使我們獲得一種清晰的大河奔流的意象、一種對於曆史畫卷的客觀化、一種真實世界逼人的嚴酷。而瓦格納的管弦樂技法更強大,其目的卻相反,是要求我們忘掉真實世界。穆索爾斯基憎恨“超越”,不管是宗教上的超越還是音樂上的超越。瓦格納一生執著於“超越”和“救贖”。而穆索爾斯基認為這個苦難深重的世界,既不可能被超越,也不可能被拯救。這個世界是我們愛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