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技术性把握,就是指不同“故事内容”的影视篇章,其情节进程与描述单元的艺术组合应有所不同。
具体而言,在体裁已定的前提下,由于篇幅是既定的,所以情节过程较长的影视内容,其描述单元(场面)就要避免过于细碎繁多、成为面面俱到又浅薄草率的“流水账”;而若是情节进程较短的题材,则要相反——描述单元(场面)就应该尽可能扩展、增加,避免只在一两个场景里“演话剧”而使影片表现窘束沉闷、缺乏影视艺术的动感。
用图表示:
较长情节的描述单元设计——
较短情节的描述单元设计——
且举例来看——
较长情节过程的“故事”,应节制描述单元(场面)的数量,而提高其艺术表现的质量。比如根据普希金小说改编的影片《射击》,其情节过程很长:表述一个军官如何受辱、等待、准备了十年,终于复仇的漫长故事。按常理,自然要紧紧围绕此人的出身经历、此事的全部过程作线性展开:或先叙结局以引起悬念,或先讲原委再渐次引人……但影片却偏不如是。竟然从一个与故事中心内容没有直接关联的别处场景人事讲起——第一个描述单元表现俄国军官团内、军官们的日常生活与风气习俗以及一个非军人的“老头儿”的怪异行藏与举止。然后展示第二个描述单元:这个平日心高气傲、枪法出众的“老头儿”竟不敢与一个侮辱他的军官决斗(尽管可以稳操胜券),因而遭到几乎所有军官朋友的轻蔑。第三个单元,则用简洁曲折的笔触表述“老头儿”曾受辱的事及准备报仇的心理。至此,该正面展示他如何去报仇的过程了吧?不。影片的描述场面却又**了开去,以剧中一个青年人后来在别处与“老头儿”的对手相遇的场面为过渡,通过对手的口述,回忆出“老头儿”终于找来复仇并如愿以偿的紧张激烈又出人意料的重心描述单元,进而正面表现出“老头儿”高傲的品性与人格精神。至此,故事已讲完,人物也明确,影片该结束了吧?却用片尾字幕的形式加上这样的文字:
我再也没有看见故事的主人公。听说,在亚历山大·易普息兰梯起义的时候,西维尔奥(即“老头儿”)曾率领过一队希腊民族独立运动战士作战过,结果在斯库列尼一役中英勇牺牲。
看,影片最终目的是要塑造一位刚直高傲、正义自尊的战士形象,歌颂一种刚毅果敢、沉雄磊落的战士精神!而十年之久的漫长经历,却只选择了四个描述单元,加一段片尾字幕。而前四个单元里,还不全是直接表现主人公复仇过程的场面组合。但看过全片后,观众却都能确切了解故事的全部,尤其是主人公的刚毅的品质与强烈的人格魅力——这,就归功于描述单元的别致而精简的选择了:它毫无“流水账”之弊端,而又极富“行云流水”委婉曲折巧妙。其艺术展示,确是不俗。
再举一个短情节过程的影片,看其描述单元如何体现:
日本影片《幸福的黄手帕》,不过是表现一个刚出狱的犯人来到家门前,看到妻子为迎接他,早已挂上黄色手帕的故事。其情节十分短促。若只以主人公站在家门前时的情景为唯一的描述单元,影片势必沉闷、窘束,极可能成为独幕话剧的“录像”,其失败,当然不可避免。本片的编导便有意扩展生活画面,从勇作(主人公)刚一出狱开始,设计了几个描述单元:钦也(男性小青年)和朱美(单纯的大女孩儿)两个人物不时与勇作相配置,出现一个又一个生动活跃又有强烈对比性内容的“叙事段落”……这样,不仅使影片变得活跃好看,还强化了内容展示的感染力,给立体地表现主人公多层面的性格提供了自然的场景、真实的生活空间。于是,影片便获得了成功。
完全可以这样说:只要情节进程与描述单元(场面)能有符合上述要求的组合,且不管人文内涵如何,影片在技术层面的展示,就可称成功了。
而有的影片,虽然获得了观众的强烈反响,具有很深刻的文化内涵,但若从严格的艺术展示方面来评析,还是不无缺点的。比如美国影片《阿甘正传》,其情节进程十分漫长,而内中的描述单元又过于众多,每个描述单元或场面大都草草掠过,很少立体地充分地展示,便多少给人一种“意念大于形象”、“哲理反思重过人事感染”的印象。而真正能具有长久的文化与艺术生命的影片,是不能只靠与时代反思或即时观念的共鸣而“甚嚣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