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文學史新稿(第3版)

第三節 不同路徑的文學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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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40年代末到60年代初,台灣文學的發展主要沿著四條路徑行進,它們分別是:受到官方意識形態主導的“反共文學”,擺脫了“反共文學”束縛的“思鄉文學”,標舉現代主義大旗的現代派文學,本省籍作家創作的鄉土文學。

“反共文學”雖然受到國民黨當局的大力支持,但它以強烈的意識形態為指導、將文學作為政治工具的做法,使這種文學不久就變成了一種“說教”,不僅讀者厭煩,就是那些有藝術追求的作者,也大不以為然。在這種情形下,一種與“反共複國”的政策不相違背因而能夠獲得當局的認可,同時又能脫離“反共文學”的束縛,書寫自己的真情實感並在藝術上有所發揮的文學——“思鄉文學”就應運而生。“思鄉文學”對大陸人、事、物的書寫在當局看來似乎暗合了“反攻大陸”的政策,而對作者而言,則成了追憶、想象和重構自己大陸生活的最佳選擇,這類作品中較出色者有張秀亞的散文集《三色堇》;謝冰瑩的散文集《我的少年時代》《故鄉》;林海音的短篇小說集《城南舊事》;朱西寧的短篇小說集《鐵漿》《破曉時分》《狼》;司馬中原以《路客與刀客》為主的“鄉野傳聞”係列以及段彩華的短篇小說集《花雕宴》等,這些作品,或懷人,或憶往,或寫鄉間趣聞,或寫民俗傳奇,或抒**漫情思,或表現離愁別緒,基本上是以一種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反映了一種在當時相當典型而又普遍的社會心理——思念大陸故土,心中充滿鄉愁。

出於對國民黨當局倡導“反共文學”的冷淡,也是出於對國民黨當局高壓政治的回避,50年代初許多台灣作家(以詩人為主)開始把目光投向注重個人內在世界的現代主義文學。這一時期的台灣現代主義文學,在承續了大陸30年代現代主義文學餘緒的同時,也從西方文學中獲得了直接的資源。1953年2月,紀弦(30年代在大陸時以“路易士”為筆名寫現代詩)創辦《現代詩》,揭開了這一時期台灣現代主義文學運動的第一幕。1956年1月,紀弦在台北召開了現代詩人第一屆年會,宣告了“現代派”的誕生。而在此之前,1954年3月,由覃子豪、鍾鼎文、餘光中等人發起的“藍星詩社”宣告成立;10月,以洛夫、張默和瘂弦為核心的“創世紀詩社”也宣告誕生。一刊(《現代詩》)兩社(藍星、創世紀)在50年代初台灣文壇的出現,意味著在台灣文學中占據重要地位的現代主義文學開始崛起。1956年9月,由夏濟安主編的《文學雜誌》在台北創刊,1960年3月,由白先勇、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等人創辦的《現代文學》也在台北創刊,這兩個刊物的出現對推廣和“普及”台灣的現代主義文學,起了關鍵性的作用。倘使說50年代初“一刊兩社”的出現宣告了台灣現代主義的來臨的話,那麽《文學雜誌》和《現代文學》(特別是後者)的出現,則意味著台灣現代主義文學**的到來。在這一時期的現代主義文學大潮中,湧現出一批出色的作家,如紀弦、瘂弦、洛夫、餘光中等,代表性的作品則有《無人島》(紀弦)、《瘂弦詩抄》(瘂弦)、《石室之死亡》(洛夫)、《鍾乳石》和《蓮的聯想》(餘光中)等,而以白先勇、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等人為代表的“《現代文學》作家群”,也在這一時期登上文壇,雖然他們的成熟作品主要不是產生在這個時期,但他們的出現,已經顯露出台灣現代主義文學的這批中堅力量的熠熠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