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文學史新稿(第3版)

第二章 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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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概述

作為現代中國尋求自我表達的某種努力,現代新詩在吸取外來營養的基礎上,形成了與“現代”相一致的諸種文化特點,其中,個體化書寫與現代審美構建,成為現代新詩的兩個標誌性特征,也成為評價現代詩人極為重要的兩個參照。

郭沫若的《女神》,無疑是中國新詩史上一座裏程碑。近三十年後的1949年,同樣是郭沫若,寫出了《新華頌》。這首詩象征性地成為另一個時代來臨的第一聲號角——這個時代的諸多特征其實在延安時代的詩歌中便已見端倪。不過,與五四時期的狂飆突進不一樣,在1949年以後的詩歌格局中,郭沫若再也沒有以其創作來建立獨特的詩歌新風格。相反,在《新華頌》之後,大量與之相似的頌歌創作風起雲湧,郭沫若反倒被淹沒其中,成為無差別的眾多頌歌詩人中的一員。

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女神》象征的是一個個人化詩歌時代,而《新華頌》卻要適應一個即將來臨的消弭個性與自我的頌歌時代。這個時代在文化構成上不再以“個人”為本位,在美學追求上則奉“大眾化”為圭臬,在價值立場上,更是以單一嚴格的政治化為唯一合法的選擇。這樣,詩歌作為個體經驗與美學體驗的獨特性便告淪喪。新型的詩歌與其他文學樣式一樣,一反五四時期所謂“多數詩人都偏向於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個人的主觀的抒情”[1],而與時代、國家、“人民”等政治相關物結合。因而,在20世紀50年代初期,大量詩人的頌歌創作除了由內心真實的情感驅動之外,還具有這樣的一個獨特含義:通過新的寫作,來表明自己認同、接受並願意融入這一新時代。

不過,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出於對“大時代”的敏感與自身“被解放”的感恩心態,詩人之於頌歌創作,其自願與真摯的成分無疑仍較明顯。這一時期的頌歌,除了上麵提及的《新華頌》外,較著名的還有胡風的《時間開始了》、何其芳的《我們最偉大的節日》、田間的《天安門》、石方禹的《和平的最強音》、王莘的《歌唱祖國》、艾青的《國旗》、朱子奇的《我漫步在天安門廣場上》和柯仲平的《我們的快馬》等。在這些詩歌中,新中國、新時代、共產黨以及作為新中國象征的毛澤東,成為最常見的歌頌對象;詩人的情感如烈火燃燒,心潮澎湃。“中華人民共和國/在隆隆的雷聲裏誕生//是如此巨大的國家的誕生/是經過了如此長期的苦痛而又如此歡樂的誕生/就不能不像暴風雨一樣打擊著敵人/像雷一樣發出震動著世界的聲音……”(何其芳《我們最偉大的節日》)“祖國,我因你的名字/滿身光彩/因為,我是屬於這樣一個/不可戰勝的民族/假如我感到自己/有什麽可以驕傲/那是因為我生在/新中國的時代……”(石方禹《和平的最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