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知人論世
知人論世是戰國時期孟子提出的文學批評的原則和方法。《孟子·萬章下》雲:“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孟子認為,了解詩人所生活的時代背景及其本人的思想觀念對於理解作品具有重要意義,隻有知其人、論其世,即了解作者的思想觀念和創作的時代背景,才能客觀地理解和把握文學作品的思想內容。孟子的這一原則對後世的文學批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為曆代文學批評家自覺或不自覺地遵循。清人章學誠在《文史通義·文德》中說:“不知古人之世,不可妄論古人文辭也。知其世矣,不知古人之身處,亦不可以遽論其文也。”魯迅在《“題未定”草(七)》中說道:“我總以為倘要論文,最好是顧及全篇,並且顧及作者的全人,以及他所處的社會狀態,這才較為確鑿。要不然,是很容易近乎說夢的。”知人論世,應當首先“論世”,其次“知人”,在既“知人”又“論世”的基礎上結合其他詩歌鑒賞方法,才能對作品做出較為客觀的理解和評價。
2.以意逆誌
以意逆誌也是孟子提出的一種文學批評方法。《孟子·萬章上》:“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誌;以意逆誌,是為得之。”朱自清《詩言誌辨·比興》釋曰:“以意逆誌,是以己之意迎受詩人之誌而加以鉤考。”即從作品的整體出發,由表及裏、由淺入深地理解詩作的主旨,用自己的切身體會去推測作者的本意。也就是說,我們在鑒賞古詩時通常要結合自己的生活經驗,把自己當作詩人,然後“將心比心”去領會、推測詩人在詩中所寄寓的情感,從而理解詩歌的內容和主旨。
“以意逆誌”的“逆”是“迎合、揣摩”的意思,“誌”是指詩人寫詩的目的意圖。而對“意”的理解,則曆來眾說紛紜。概括起來,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意”是指讀者的意,如漢代趙岐《孟子章句》釋曰:“誌,詩人誌所欲之事。意,學者之心意也……人情不遠,以己之意,逆詩人之誌,是為得其實矣。”朱熹《四書集注》曰:“當以己意迎取作者之誌,乃可得之。”他們都認為“意”是讀者的“前認識”,根據自己已有的生活經驗、知識儲備和情感基礎去推求作者之“誌”;另一種認為“意”是指客觀地存在於詩篇中的意,如清人吳淇持此說。不過,孟子的本意可能還是以己意去逆詩人之誌,這可以從他自己的文學批評實踐中看出來。在《孟子·梁惠王》《公孫醜》等篇中他對《詩經》之《公劉》《綿》《靈台》《鴟鴞》《閟宮》等篇的解釋中,都明顯地表現了以己意去求詩人之誌的特點。
3.詩無達詁
“詩無達詁”一詞,出自西漢董仲舒《春秋繁露》卷三《精華》。“達詁”意為確切的訓詁或解釋。春秋戰國時代,賦詩言誌成風,引《詩》說《詩》,皆非《詩》人之旨。西漢人解《詩》,如《韓詩外傳》等,亦是如此。《詩》無達詁,也就是說對於《詩經》的訓詁或闡釋沒有確切一定的答案。這實質上已經涉及文學藝術鑒賞中審美的差異性問題。
在詩歌鑒賞中,由於詩意往往隱而不顯,加之鑒賞者知識背景、思想情感狀況的不同,對同一首詩,常常會有不同的解釋,見仁見智,各以其情而自得,即西方所說的“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當然,承認審美鑒賞中的差異性,是必需的,卻不能因此否認審美鑒賞的共性或客觀標準的存在,不承認前者是不符合審美鑒賞實際的;不承認後者則會導致審美鑒賞中的絕對相對主義,同樣不符合藝術鑒賞的曆史實際。
4.披文入情
劉勰在《文心雕龍·知音》篇中曰:“夫綴文者情動而辭發,觀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討源,雖幽必顯。”說的是創作者如何形成文章和讀者如何閱讀理解兩個問題。作家的創作活動是“情動而辭發”,將自身的情感體驗轉化、凝結為語言;鑒賞者的活動則是“披文以入情”,通過對語言的咀嚼琢磨,去領悟創作者寄寓在作品中的情感體驗。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文學活動的基本過程就是語言文本的製作和接受的過程。忽略了語言,不僅創作者的情感體驗無從傳達,鑒賞者也無從進入作品的意義世界。無論對於創作者還是對於鑒賞者,語言都是不可或缺的工具。人類隻有借助於語言這一橋梁,才能跨越時空界限將創作者和鑒賞者連接起來,形成對話和交流。隻有通過鑒賞者“披文入情”,才能挖掘出作品深層次的審美意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