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教育社研究

(三)战后复员再出发

字体:16+-

1947年,《社友通讯》复刊词中称:“本社同志,皆道义之交游,为事业而努力,虽聚散无定,而声气应求。”[17]再次重申“同声相应”的联络作用。社教社复社之初,各地社员失去了联络,鼎盛时期的1600多名社员剩下不足300名,各地基层社教机关图书资料馆舍毁于战火、正在废墟中重建,抗战期间政府已制度化人员待遇、人才训练、经费等问题难以落实,社教社战前购买社址已废弃,经费依然无着。再次面对建社之初的一穷二白,在常务理事俞庆棠、陈礼江、童润之率领下,社教社重振精神,通过年会、理事会议重捡战前社会教育理论和实践中未竟事业,提请教育部制定社会教育系统案、提高社会教育人员地位、改善社教人员待遇、加强人才训练机关开设、充实社会教育经费等,并积极为国家拟定了建设纲领,通过年会中心问题拟定和讨论塑造战后复员时期的国家形象,希望借此唤起民众,重拾“以教育改造达社会改造”社会教育功能,改善国家发展的舆论范围,增强民众对国家和民族前途信心,由此重塑社教社中断数年的社会形象。

在常务理事陈礼江,董事董淮、古楳三人起草的第五届年会中心问题大纲中,称“我们认为新中国既有建设的可能,社会教育就应该按照各地建设的需要,决定着手的先后。并按照各地建设进行的情形,决定工作的重心,拟定下列各种社教工作”:

(1)依据建设需要,大量制造电化教育的器材,积极推行电化教育。

(2)大量编印通俗读物,俾识字的民众能由文字上的了解而领导实行。

(3)在农村中,尽量透过各种建设性的组织(如合作社等),教导文盲从实践中获得教育。

(4)在人口集中,工业比较发达的区域,大量设立成人班,推行建设教育。

(5)在边疆各地,尽量依据各民族的生活习惯,实施流动教育或巡回教育,以提高文化水平。

(6)成立县单位建设需要的展览室,科学实验站,巡回文库,使民众获得工作的参考。

(7)根据各地建设计划及进展的程度,编印各级民众课本,以适应民众的需要。

(8)编印促进建设的民众剧本及歌曲,以供各地民众的欣赏和表演。

(9)普遍辅导各地成立各种民众组织与团体,行使民权,以奠定自治的基础。

(10)指导民众参加各种选举活动,以培养民主的习惯和精神。

(11)根据实验的结果,宣传改良饮食的方法,以促进民众的健康。

(12)倡导各种锻炼身体的组织,并时常举行比赛,以发展国民的体育。

(13)推行兵役教育,使民众了解兵役的要义和施行的条件。

(14)协助民众实行二五减租,以减轻佃农的负担,恢复生产的力量。

(15)协助政府推行民生主义的土地政策,以实现耕者有其田。

(16)切实办理农业推广的工作,以促进农业生产。

(17)指导各地民众运用各种新式的生产工具和技术,以促进各种工业的发达。

(18)依照各地的情形,组织妇女会,切实推行家庭教育,以转移社会的重心。

(19)根据实际的需要,组织和辅导各种合作社,积极展开业务,期能成为社会活动的中心。[18]

遗憾的是,国共两党国内战争战火重燃,社教社第五届年会中心问题“社会教育与新中国之建设”根本没有机会展开便戛然而止,无疾而终,社教社雄心勃勃的再出发计划很大程度上被搁浅,时不我与,徒叹奈何!

20世纪上半叶国人追求现代性和反省现代性并存,构成了社会变革的内在张力,教育作为变革社会晴雨表一样的历史存在,概莫能外。社会教育作为一种“以教育改造达社会改造”的思潮,现代和传统的巨大缝裂,在这里得到一种神奇的缝合尝试。社教社于1931年年底成立,此时“尊西崇新”已逐渐落潮,在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翼权势实体主导下,“中国化”“本土化”呼声日高,“由追求思想而变为改造现实,由高唱‘世界’而改为呼唤‘中国’”[19]。社教社虽以留学生为核心成员的主体,但参与其中的人们似乎不再单单“挟洋自重”作为争夺话语权的砝码,从而表现出来一个看似悖论而又普遍存在的现实,即它的成立不仅进一步促进西方成人教育理念在中国的传播和扎根,而且还壮大了反省现代性思潮的整体声势与影响,他们在用一种去新教育、去专业化的“反省现代性”方式,来追求中国社会教育现代化的理论体系构建。在他们的理论构建体系里,桑代克的成人学习心理、杜威的实用主义、巴伦的现代生活课程理念与儒家传统“仁义礼智信”、新儒家的朝会和谐相处;在他们的制度设计中,现代与传统一片融洽,在“唤起民众”“复兴民族”背景下,不仅塾师、地方士绅、乡村自然领袖、青年骨干重组学董会,乡村学校重新被打造成地方文化中心,而且民间艺术形式被再次重视,说书、唱戏、滩簧、国术、民谣旧形式重焕光彩,与幻灯、电影、人体挂图一起,列入社会教育方式。作为体制内的知识分子,他们热衷于政学两界的双轨行走,身份变化为争夺社会教育的话语权力增加砝码的同时,亦沟通了政学两界,践行了“政教合一”的路径设计。质言之,以“研究社会教育学术,促进社会教育事业”为宗旨的社教社的出现,不仅仅完成了社会团体的民间力量整合,努力政学两界的联络,更为重要的是,它促使了这种现代性与反省现代性并存的内在张力进一步深化,这一点,学界长久以来未给予应有的重视。揆之史实,社教社社团形象的“自我塑造”大多包含一定的自我标榜色彩,“他者视野”恰恰提供了这样一种相对疏离的观察,为那群35~50岁为主体的青壮年知识精英打造的社教社提供一种理性的、中立的历史理解和观照。实际上,通过对社教社自我塑造和他者视野的综合,我们就有可能最近距离观察这个历史存在,细致地分析社教社和参与其中的人物及活动,我们就有了对那个时期政治、学术和教育中的权力关系做出描述的底色,正如俄国哲学家赫尔岑所言:“向后看,就是向前进”,深刻认识过去的思想,或许就可以揭示未来意义。

[1] 李华兴:《民国教育史》,572页,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

[2] 理事会第4次会议上有“请规定本社社徽形质案”,决议请尚仲衣(召集人)、韩天眷、杨秉仪三人负责设计,并限于四月底将设计结果,交到事务所以便制造;理事会第6次会议,“请规定本社社徽形式案”,决议“函请韩天眷社友继续设计,并代为征集”;理事会第7次会议,“请规定本社社徽形质案”,决议交第三届年会讨论。《第四次理事会议》,载《社友通讯》,第1卷10期,1933;心斋:《承上启下的两次理事会》,载《社友通讯》,第2卷4、5期合刊,1933;《理事会第七次会议》,载《社友通讯》,第2卷10期,1933。

[3] 《演说词及其他论文 本社理事会事务所总干事俞庆棠报告》,见中国社会教育社编:《中国社会教育社第一届年会报告》,89~90页,无锡,民生印书馆,1933。

[4] 陈礼江:《民众教育的回顾与前瞻》,载《教育与民众》,第5卷8期,1934。

[5] 《演说词及其他论文 本社理事会事务所总干事俞庆棠报告》,见中国社会教育社编:《中国社会教育社第一届年会报告》,90~91页,无锡,民生印书馆,1933。

[6] 顾良杰:《贡献于本社第三届年会》,载《社友通讯》,第3卷2期,1934。

[7] 宗秉新:《历史所昭示的本社底前途》,载《社友通讯》,第2卷2、3期合刊,1933。

[8] **:《编完之后》,载《民众教育月刊》,第3卷7期(伍博纯先生纪念专号),1931。

[9] 方惇颐:《本社第四届年会之前前后后》,载《社友通讯》,第4卷9期,1936。

[10] [日]新保敦子:《试论民国时期的民众教育——从与日本对比的视角》,见李廷江主编:《晚清中国社会变革与日本》,159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11] 张礼永:《教育建设的第三条道路——民国时期教育研究组织之探析》,119页,博士学位论文,华东师范大学,2011。

[12] 《浙江省立图书馆对于中国社会教育社年会之献辞》,见中国社会教育社编:《中国社会教育社第一届年会报告》,97页,无锡,民生印书馆,1933。

[13] 曹天忠:《中国社会教育社与乡村教育派分的互动》,载《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4)。

[14] 古楳:《社会教育指南》,11~12页,上海,大夏大学教育学院,1940。

[15] [日]新保敦子:《试论民国时期的民众教育——从与日本对比的视角》,见李廷江主编:《晚清中国社会变革与日本》,138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16] 宗秉新:《历史所昭示的本社底前途》,载《社友通讯》,第2卷2、3期合刊,1933。

[17] 《复刊词》,载《社友通讯》复刊,第1卷1期,1947。

[18] 《本社第五届年会讨论中心问题〈社会教育与新中国之建设〉讨论大纲》,载《社友通讯》复刊,第1卷1期,1947。

[19] 张宪文、张玉法主编:《中华民国专题史 第二卷 文化、观念与社会思潮》,11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