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文學史(下)

二、施蟄存:性愛描寫的現代深度

字體:16+-

中國的現代主義小說最初蘊含在《狂人日記》與《長明燈》中,後來在沉鍾社林如稷的《將過去》中得到了表現,直到20世紀30年代才成為一個流派。不過這個流派卻比較複雜,將劉呐鷗、穆時英與葉靈鳳的一部分小說稱為新感覺派是合理的,他們的創作的確與日本的新感覺主義有著密切的聯係,然而將施蟄存放入新感覺派就很不合理。施蟄存在《我的創作生活之曆程》中說:“因了適夷先生在《文藝新聞》上發表的誇張的批評,直到今天,使我還頂著一個新感覺主義者的頭銜。我想,這是不十分確實的。我雖然不明白西洋或日本的新感覺主義是什麽樣的東西,但我知道我的小說不過是應用了一些Freudism的心理小說而已。”對人的性心理進行分析與通過悟性對現代生活進行直覺之間,差異是很大的,但它們都可以統一到現代派上來。當然施蟄存並非像他所說沒有接觸到日本新感覺派,但其小說的現代派特征顯然是以性的心理分析與幻覺為主導的,很接近超現實主義。

20世紀30年代的現代派小說很像是林如稷《將過去》的親兄弟,那麽兩兄弟之間有什麽異同呢?二者的相同點是都受西方或日本現代派小說的影響,但在現實土壤上,五四時期的現代派小說是傳統崩塌而個體無所皈依造成的;而30年代的現代派小說,除此之外還有上海作為真正的現代化城市在東方的崛起。30年代的上海是與紐約、巴黎齊名的國際大都會,是超過東京的亞洲最大的現代化城市。劉呐鷗、穆時英等人的現代派小說都是以上海為描寫的對象,施蟄存比較複雜,描寫古人與上海市郊的小說不少,但現實題材的小說仍是以上海為主要描寫對象。在劉呐鷗、穆時英等人的筆下,上海的空氣都發散著現代縱欲的氣味。值得注意的是,當時他們是將藝術上的“先鋒”與政治上的“左翼”混而為一了,因為二者都是以“激進”的麵目出現的。從施蟄存、戴望舒、馮雪峰等人創辦的《文學工場》,劉呐鷗主辦的《無軌列車》及經營的水沫書店,到施蟄存主持的《現代》,政治上的左翼與文學上的先鋒同時並存。《文學工場》因立場左翼激進使得光華書局老板拒絕出版,《無軌列車》出到第6期也以宣傳“赤化”的罪名被當局禁止。水沫書店出版劉呐鷗譯的《藝術社會學》,戴望舒譯的《唯物史觀文學論》,而且馮雪峰和戴望舒為其擬定了十二種書列為《馬克思主義文藝論叢》。魯迅翻譯的盧那卡爾斯基的《文藝與批評》等就是由水沫書店出版的。叢書出到第五種就被查禁,水沫書店出版的《新文藝》月刊也因左翼激進而遭停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