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當代文學史簡明教程

第三節 老舍 沈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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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1899—1966)作為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的優秀作家,具有漢族文化、滿族文化和西方現代文化相互交融而形成的開闊多維的文化視野。他的創作不僅表現了特定時代底層大眾的辛酸和生活趣味,以及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的精神麵貌,同時滲透著對傳統文化、民間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深刻反思。他在創作中對市民社會及其人物群落的出色描寫,對中國古典文學傳統、民間文學傳統與西方現代審美的有機融合,對民間文藝的現代轉化以及敘述話語的“京味兒”、對詼諧幽默格調的營造等方麵的成功探索,構成了他對中國現當代文學的獨特貢獻。

在40年文學生涯中,老舍涉足小說、戲劇、散文、詩歌、曲藝等多個領域,其中以小說創作的成就最為顯著。老舍創造性地吸納了中國傳統小說和民間文學的敘事藝術,在小說創作中有意追求情節的完整性和敘述的趣味性;同時也向近代西方文學汲取文學營養和美學資源,諸如康拉德的敘事結構、威爾斯的科幻寓言、狄更斯的人道主義幽默、契訶夫的諷刺藝術、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理分析等特色均被老舍加以借鑒與創化。總體來看,老舍小說呈現出強烈而鮮明的“生動性”,這一“生動性”集中體現在情節設置、人物塑造和敘述方式上。

一、巧思精構的情節設置。老舍小說的情節曲折跌宕又富含懸念,具有極強的故事性。不論題材如何、篇幅多長,老舍總能設法營構出精彩動人的故事來。

《駱駝祥子》中,祥子的“三起三落”無疑經過了“戲劇化”處理。一方麵,老舍將現實中多個車夫的特殊經曆複製到祥子一人身上,使得祥子的曲折命運既以現實為藍本,又帶有超越真實的傳奇意味。另一方麵,老舍巧妙地設置情節衝突,“根據人物的需要來安排事件”[2],為祥子的浮沉變故鋪設前因後果:祥子苦拚三年買得新車,不久即被大兵劫虜而車財兩空;他巧遇並出賣駱駝,重拾買車的信念和資本;因曹先生與阮明結仇,祥子成為“替罪羊”遭孫偵探敲詐,買車又成泡影;因劉四父女的矛盾激化,祥子與虎妞之間的曖昧糾葛被公之於眾,他亦因與虎妞結合而扭轉了窮途末路的境遇,如願過上了拉自己的車的生活;但好景不長,日曬風吹的煎熬、其他車夫的頹喪以及虎妞的奢**蠻橫,皆消磨了祥子的意誌,連續生病使其身體大不如前;虎妞與小福子的死在物質和精神上給祥子以沉重打擊,他徹底絕望了,最終墮落成一個自私卑劣的“個人主義的末路鬼”。不難發現,在祥子的每一次起落之間,總有偶然性事件穿插其中。這些偶然性事件既是祥子浮沉變故的誘因和背景,也是新的矛盾衝突得以生長的契機、新的懸念得以滋生的場域。老舍有意打造諸多偶然性事件來推動情節演進,最終導向祥子曲折荒誕的悲慘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