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古代曆史、史學與理論比較研究

第二節 專論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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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讓我們再回到本文的主題,看一看人性論與“本”、“末”思想的關係。

前麵講到,在“本”、“末”思想上,儒家和法家形成了兩極,儒家對工商“末”業相對寬容,而法家則較為嚴厲,我們看到,在人性的問題上,儒法兩家再次成為兩種主要傾向的代表,那麽,二者有沒有內在的聯係呢?看來是有的。儒家傾向於性善(雖然荀子主張性惡,但並不否認人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而向善的可能),故而倡導自律,對人寄予了厚望;法家則力主性惡,因而主張絕對地他律,對人則充滿了絕望。這樣兩種對人的本質的認識和態度反映在經濟思想和政策上,就是儒家傾向於放任,[197]法家則傾向於管製,兩家對於工商“末”業的不同態度正是這兩種傾向的寫照。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主張人性中既有向善的一麵,又有從惡的一麵,故而在對待農工商業的問題上也就介於寬容與嚴厲、放任與管製之間。正如羅素所言,曆史上的哲學家大體可以分為兩類,即“希望加強社會約束的人與希望放鬆社會約束的人”,[198]而在這兩種觀念的背後無不蘊涵著其對人的本質的思考和認識。

(四)餘論

《莊子·天下篇》雲:

天下大亂,賢聖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眾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備於天地之美,稱神明之容。是故內聖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返,必不合矣!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道術將為天下裂。[199]

在對待“本”與“末”、“義”與“利”以及人性的問題上,我們所看到的正是一種“道術”隱、“方術”興的局麵。這些相對立的觀念無時無刻不處在一種張力(tension)之中,既相互排斥,又互為依存,並處於此消彼長的變動之中。一方麵正由於它們都偏於一曲,自是其是,故而不能見全貌,識大體;另一方麵,也正因為它們都有所見,故而都有存在的理由。用荀子的話來說,即“因為有所見,才會有所蔽”,這一深刻的悖論正是黑格爾所極其推崇的斯賓諾莎的那句名言——“一切規定都是否定”(Omnis determinatio est negatio)——的含義之所在。[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