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古代曆史、史學與理論比較研究

第二節 專論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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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統史學之所以能夠處於僅次於經學的重要地位,其原因實在於二者之間的有著密切的內在關係。

第一,就內容而言。今人皆知章學誠有“六經皆史”之說。[91]不過,正如李宗侗教授(1895—1974)所指出:“六經皆史之說,實非章實齋所獨自發明,劉恕《通鑒外紀·序》曾及之,而王應麟《困學記聞》卷八引《文中子·王道篇》及陸魯望《複友生論文書》,亦有此說,二人皆生於唐代,則宋以前早已有之矣。此意至明代更推廣之,王守仁《傳習錄》卷一雲:‘以事言曰史,以道言曰經;事即道,道即事。《春秋》亦經,五經亦史;《易》是庖犧之史,《書》是堯舜以下史,禮樂即三代史,五經亦即史。史以明善惡,示訓戒,存其跡以示法。’王世貞《藝苑卮言》卷一雲:‘天地無非史而已;六經,史之言理者也。’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卷二雲:‘夏商以前,經即史也;周秦之際,子即史也。’顧炎武《日知錄》卷三雲:‘孟子曰:其文則史。不獨《春秋》也,六經皆然。’凡此皆遠在章氏以前,特至章氏而暢其意耳。”[92]李氏的這一段話,不僅說明“六經皆史”之說並非章氏首創,而且實際上還指出了中國經、史二學之間長期關係密切的悠久傳統。循此思路上推,我們可以發現司馬遷也早就注意到了經史之間關係的密切。太史公所記“先人”之言中就有的“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93]的期望,應該說是“六經皆史”之說的濫觴。

當然,對於“六經皆史”之說,還應該有進一步的具體分析。金毓黻先生就曾對章實齋此說作了很準確的分析,結語雲:“是故謂《尚書》、《春秋》為史,可也;謂《易》、《詩》、《禮》、《樂》為史,不可也。謂《易》、《詩》、《禮》、《樂》為史料,可也;徑謂為史著,不可也。”[94]章氏自己提出史有“記注”(史料)與“撰述”(著作)之別,而自己在提“六經皆史”之說時卻又未作區分,金先生因而分析之,誠為允當不刊之論。愚以為略有可贅者,則《易》,固可以視為史料,然其意義恐有甚於作為史料者在,即《易》之思想適與中國傳統史學之通變思想相通,甚至若和符節。這也是可以並應該加以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