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天人之際:反思新時期古代文論研究方式的轉換

第三節 古代文論的學科建設:以批評史的書寫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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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論在現代化的發展曆程中脫離了其原生語境,卻以獨特的審美精神價值植根於現代知識分子的文化基因當中,深刻影響著現代中國的文學觀念。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我們仔細思考便不難發現,我們並沒有在現代的意義上使用“古代文論”這個概念,換句話說,我們在本章前麵兩個部分談論的“古代文論”並不等同於我們通常理解的“古代文學理論”。我前麵所談到的“古代文論”,無論在其原生話語中,還是在現代以來的大半個世紀裏作為傳統精神價值的載體的發展演進中,都不以一種專門的形式存在:它並不是一門專門的學問,也不從屬於一個專門的領域;它沒有現代意義上任何文體的界限,也沒有學科的界限,但它卻深刻影響著每一種文體、每一個專門學科的深層的價值取向。如果說“藝術是詩,是**,是沒有達詁的曖昧,但也是對我們自己的追問,對曆史本身所內含的悲劇性的探尋”[62],那麽文論則是嚐試給這樣的追問一個回答,一個關聯著社會、曆史和理性的回答。雖然有時也難免有時代的局限,但一定是對那個時代最敏銳的觀察。而“古代文學理論”雖然也與文學的研究相關,但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內涵和外延。“古代文學理論”可以說完全是現代化的產物。其所關注的對象——“文學”,乃是現代學科劃分中多種學科中的一種,專指美文的寫作,遠遠窄於“古代文論”中的“文”,不能廣泛地包括“文飾符號”“文藝書寫”“文章學問”“文化氣質”“文明傳承”等多方麵的內容。而關於文學的“理論”則更是受到學科和文體的限製。它從屬於文學的學科,而不像“古代文論”是對文學精神的更高層次的體驗和更完整的精神家園;它也必須使用理論的語言,必須遵守以科學、嚴格和客觀為限定語的規則,更像一場智力的遊戲。“古代文學理論”像是一個複雜收納盒中眾多小隔間中的一個,而整個擁有複雜小隔間的收納盒也不過是文學的領域而已。與之相比,“古代文論”則更像是多維的複雜時空中自由的空氣。在現代化以來的整個世紀的複雜演變中,如果從學科建設的角度來看,則經曆了從“古代文論”向“古代文學理論”的重大轉變,而這一轉變所帶來的效果,與其說是古代文論的複興,不如說是古代文學理論的話語旁落。讓我們接著前麵宗白華的故事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