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天人之際:反思新時期古代文論研究方式的轉換

第三節 對文化詩學的進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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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化詩學的曆史突破

正如蔣述卓所說,“以綜合性的文化視野,對古代文論進行多種學科、多種角度、多種方法的綜合研究是研究路程的必然轉向。”一個世紀以來,古代文論的研究經曆了太多不同的階段,每個階段似乎都表現出截然不同的風貌。而實際上從喧囂地打著科學旗號的“整理國故”運動,到半個世紀以來的現代知識分子在對西方資源的熱情接受中隱而不顯地挖掘傳統資源以打造抵禦不安現實的審美烏托邦,再到用以西方傳統為資源的現代性框架進行古代文學理論的學科建設,一直到80年代以來興起方法論的熱潮,一切的努力都是出自我們對這種特殊的文論傳統所具有的跨時代價值的堅定信仰,一切的努力也都是基於對這種價值的執著追尋。隻是在這條追尋的道路上,我們受到了不同的社會結構、思維傳統、邏輯方式、知識形態和意識形態的影響,使得我們在這條方法的探索之路上有時出現了看似偏頗、局限的研究,但就探索的過程來說,仍然是具有重大價值的。沒有來自各個方麵的嚐試,研究對象本身的獨特性不會被凸顯出來。而實際上這條漫長的世紀探索之路,在社會、思想、文化不斷現代化的曆程中也體現出了其內在的連貫性。

總的來說,一個世紀的方法探索,除與特定意識形態的密切互動之外,還經曆了科學化、審美化、係統化、語境化這四個完全不同卻又內在連貫的階段。科學化似乎可以與知識化同義互換,意味著按照西方傳統的認知邏輯,將文論所內含的知識、價值與意識形態話語相剝離,剩下知識作為基礎的再造資源。審美化則選取了文論話語的價值層麵作為關注的對象,在價值的層麵中尋找現代性的元理論,以作為資源來打造現代性的審美烏托邦。而這種審美化的取向具有最為漫長的實踐基礎以及深厚的心理基礎,早在現代化的進程開始之初就與科學化的趨勢一隱一顯地並存著,直到80年代的美學熱將其旗幟鮮明地外化出來。當知識與價值再次並存時,人們進一步生發了對建立體係的內在渴求,認為應該結合現有的知識資源與價值資源,將古代文論建設成一門完整的現代學科,使其與現代的意識形態相結合,從而服務於對現代性的反思。而在人們習以為常的西方框架下為古代文論進行學科建設,卻經常起到了適得其反的作用,因為狹窄的學科限製使得研究者們的言說日趨封閉。在現代的學科分工中日趨邊緣化、日趨封閉以至瀕死的現象,引起了學者們對“失語”的焦慮,以及對於古代文論的“現代轉換”的關注,研究的視野在焦慮心的推動下和現代性理論向後現代性的不斷發展中逐步向外擴大,原本以作為中國文學這個一級學科之下文藝學這個二級學科之下的“古代文學理論”為核心的單向度探索,慢慢擴展為對具有圓融、流動和跨學科特性的作為社會話語的“古代文論”進行文化語境的多維度探索。這便形成了由“係統化”向“語境化”的轉向。所以說,方法的跋涉走到現在,我們看到的以複雜的語境化為典型特征的“文化詩學”絕不是簡單的集各家之所長,也不是對出現過的方法進行部分的疊加,而是受到研究的對象因為自身的獨特性質而在客觀上形成的對研究方式的引領。這也正是漫長的方法探索的意義所在,它使我們一步一步地接近研究對象最本真的麵目,發掘最核心的價值。事實上,回顧方法的發展我們知道,沒有一種純粹的綜合和疊加會在曆史的探索中留下很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