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笑嘻嘻地伸出小拇指,两人拉起钩。
没有人能够预想到,这一次拉钩竟成了101 病房最后一个温馨画面。
无面人寻舌的故事真的只是谣传的鬼故事吗?
那个怪物是否真的进入过101 病房?
是否,真的有人从高楼坠落而下?
出院的前一天,曹玲玲早早来到医院,看见闺密熟熟地睡着,知道她已经不再受腹绞痛困扰了。叶友友安然地躺在**,但阳台一侧的**却不见了甄柔的身影。**冰冷冷的,似乎人一夜没有回来了。
甄柔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曹玲玲走进阳台,准备拉开窗户,放新鲜空气进来。一只猫从梧桐树上猛然跃下,跳在了窗台上,把她吓了一跳。
那是一只黑猫,有着暗黄的眼眸,在古代传说或恐怖故事里,这种猫都是不祥的化身。
黑猫与曹玲玲对视,传达出死亡的气息。
真不吉利!
黑猫抬起右爪,伸出舌头舔舐。蓦然一瞥,曹玲玲惊悚地看见鲜红的血液沾满了猫的爪子。随后,黑猫跳下窗台,窗台上多出两排血脚印。
跟随猫的身影望去,四米之外,梧桐树下,甄柔正静悄悄地躺在血泊之中。
死寂!
医院的天空又蒙上了阴云。
5
郊区的市人医二院不在刑警一队廖山队长的管辖范围内,但一桩命案发生在克里斯汀身边,他这个老熟人自然是要过来走一遭的。
101 病房内,廖山坐在了克里斯汀面前,详细询问了案情经过。
所谓经过,其实就是复述了一遍早上曹玲玲发现尸体的过程。
整栋医院没有人知道甄柔是如何陈尸在住院楼外的。调取监控,廖山发现,凌晨一点甄柔独自一人出了病房,然后上了天台。甄柔的死因是坠亡。不巧,谜托邦·中国女侦探
楼外的监控无法捕捉到事件发生的瞬间,甄柔陈尸的地点处在监控死角。
这是自杀吗?
每年,大大小小的医院住院部都会发生那么一两起跳楼自杀事件,死者大多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然而,甄柔的主治医师告诉廖山,甄柔的病情并非严重到让人想以死了结余生的地步。蹊跷的点就在这里,没有发现谋杀的痕迹,却也找不到自杀的理由。
“说说你的看法吧?”
廖山非常信任克里斯汀的小脑袋瓜,过往,两人可有不少惊心动魄的刑侦破案搭档经历。最近一次是在动车上,他们成功阻止了一场袭击事件。
克里斯汀没有正面回答,极力避开死亡的话题,可想而知,她的内心是多么悲恸。
“大叔,就你一个人来了?”
言下之意,是询问他的徒弟古阡陌。
廖山答道:“最近市内毒贩猖獗,阡陌被借调去缉毒科当了工兵,前天还协助缉毒警抓获了一直潜逃在外的大毒枭。”
“看来那小子混得不错。”
“你又是怎么回事?”
“吃坏肚子了。”她委屈巴拉地说道。
“死者跟你是一个病房的病友?”
“是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离开了,真让人伤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克里斯汀默默垂下头,心中的情感瞬间泛滥,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廖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默默地等候。曹玲玲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
对于案件,两个女孩甚至不如他调查取证得知的多,同时被情感所困,什么忙也帮不上。最后,廖山只得失望地走出病房。
是自杀,还是谋杀?
案件僵住了。
第二天,克里斯汀出院了,但心情始终好不起来,心心念念的美食吃进嘴里也不香了。她回忆与甄柔拉钩的场景,明明说好一起去吃大餐的,如今天人永隔,再无可能兑现诺言。
倒是一向多愁善感的曹玲玲首先从悲恸中走出来,替闺密鼓劲打气。
这天,幽幽的蝉鸣从远处飘来,一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来到了克里斯汀家门前。老熟人的身旁还站着曹玲玲。
“阡陌哥哥,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安慰小珊儿啊。”
古阡陌晒黑了不少,但也干练了不少,不再有去年侦破恐怖怪鸟连续杀人事件时的青涩与生疏。他冲曹玲玲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来到克里斯汀面前,古阡陌热情地打了招呼。
“是你啊,好久不见……”克里斯汀有气无力地回礼。
“丫头,看我帮你解决了什么大麻烦……”古阡陌得意扬扬地炫耀道,“之前不是有个导演约你演戏嘛,我拜托外地的同事查了一下,发现他们真的是个野鸡剧组,专门靠诈骗为生。你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呀?”
克里斯汀没有回应。
曹玲玲瞪了古阡陌一眼,她都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哪有安慰人用这种态度的,果不其然,这家伙一样不靠谱。
古阡陌无奈摇头,索性摊开架势,开门见山问道:“你到底怎样才能打起精神?”
他们一直以为克里斯汀是因为同室病友意外惨死而精神不振,却不知,克里斯汀内心有更深邃的想法。
自杀,这个结论带来的悲恸中会有遗憾与唏嘘,如果不是自杀,那一定会掺杂愤怒与仇恨。克里斯汀目前就是这种状态,这些天,她不断思考、演绎、推理,确信甄柔死亡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明白沉浸在哀怨中没有任何意义,她需要的只是一根导火线,用来引燃愤怒与仇恨的火药桶。
一定要捉住真凶。
这些天她表现出来的低沉情绪,全部来自无法破解这个谜。
突破口会在哪里呢?
古阡陌见克里斯汀无动于衷,也无可奈何,只得冲曹玲玲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算了,我还得去缉毒队报到,去给缉毒警们打下手……哪天她振作起来了,我再来看你们,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吃好吃的。”
听见有好吃的,克里斯汀轻展蛾眉,眼眸中一道亮光转瞬即逝。
“好吃的……对了,李玥还扣留着我好多零食呢,我得去把它们全要回来。”
曹玲玲真搞不懂闺密,这时候居然还惦记着那些零食,然而她并没有意识到,克里斯汀如此说,目的只是回医院,好发现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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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市人医二院?”古阡陌忽然问道,“确定要去?”
克里斯汀与曹玲玲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们最新盯上的毒贩团伙就活跃在那片区域,前些日子,一个跑货马仔就是在二院外的商品房里被逮住的。想去那里的话,我倒是可以顺路载你们过去。”
克里斯汀猛然一惊,似有一道闪光划过脑海,她揪住古阡陌的领口,怔怔地问道:“那个马仔是什么时候被逮住的?”
见多了这种场面,古阡陌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他说了一个日子,克里斯汀立刻回忆起来,正是她住院后的第二天,那天夜里她玩了一个通宵的消消乐游戏。
这时候,那天清晨甄柔怪异的言行浮现在克里斯汀的脑海里,一根看不见的线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她终于找到合理的意义去解释那些疑问了。
鬼故事,不眠之夜,门窗,毒贩,奇妙的态度……这个推理太异想天开了!
“咋啦,小珊儿?”
“古阡陌,你们是如何捉住那个马仔的?”
从克里斯汀的语气能够听出,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疑问背后揭露出来的信息是至关重要的。
古阡陌认真回答道:“这伙人藏得特别深,前些日子,我们抓住一个大毒枭,从这个毒枭口中得知郊区一带是他们走私运输毒品的通道。然而,无论我们怎么追踪,根本找不出毒贩上线的行动轨迹。我们翻遍了城市交通网络和闭路电视系统,别说捕风捉影,就连根毛都找不到。如今的社会,想要逃过天眼,在城市里不留痕迹地行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缉毒队就纳闷了,这帮人就好像会隐身术一样。”
“可你们还是逮住了一个。”
“确实。不过那也是这个跑货马仔疏忽,因为有前科,又暴露在了监控下,我们根据大数据分析,锁定了他的行动轨迹。”
“警惕了这么久,这个马仔为何会愚蠢到自暴行踪呢?”
古阡陌摇头:“这就不知道了,缉毒警的审讯工作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克里斯汀眯起眼睛看他,仿佛在问他都干了些什么工作。
古阡陌羞愧地挠了挠头,那表情就算是回答了,意思是什么重要任务都不参加,就是个跑腿打杂的。
曹玲玲拉起闺密的手,问道:“珊儿,你都发现什么了,跟我们说说吧。”
克里斯汀故作深沉:“一切都是未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医院是必须得再去一次的……”
6
时间对上了,地点也靠近了,逻辑链条能够闭合了。甄柔死亡背后,一个惊天秘密初现雏形。
真相就藏在鬼故事里。
古阡陌驱车,载着两个少女来到郊区。
有所改变的是,克里斯汀的情绪不再阴沉,似乎又找回了曾经那个无法无天傲娇少女的感觉。
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古阡陌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大楼,告诉克里斯汀,缉毒警们就是在那里逮住的跑货马仔。也正是在这个十字路口,监控记录下了他的身影。
克里斯汀观望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送我们去医院吧。”
古阡陌没有启动车子,而是十分郑重地警告她:“丫头,这里可是有毒贩出没,你可一定注意安全。”
克里斯汀摊开手:“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个推理太过异想天开,最终十分有可能成为一个笑话。尽管如此,该做的事还是得去做,该确认的线索必须一一挖掘出来。”
古阡陌不再犹豫,发动汽车,拐了个弯,直冲医院而去。
由于还得回队里报到,古阡陌临走前再三叮嘱,让她们不要放松警惕,一旦遇到危险就打电话给刑警队,廖山和其他同事们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克里斯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魅力如此大,整个刑警队都宠着自己。也难怪,帮刑警队解决了好几个大案子,自己又长得那么漂亮可爱,不宠着自己又去宠谁呢?她差点嘚瑟得飞起来。
在一旁注视着克里斯汀的曹玲玲露出了欣慰的笑,曾经的小珊儿完完全全复活了。
“走吧,玲玲,我们先去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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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还是逃不过零食的**,曹玲玲乐呵呵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货架上,薯片、可乐、巧克力、辣条……所有克里斯汀喜欢的,应有尽有。
“玲玲,四个选项,请做题,挑选美味的零食投喂你面前的小可爱。”
“意思就是说我付账呗!”曹玲玲投去鄙夷的目光。
薯片太过油腻,病愈之后不适合过量摄入油脂;巧克力太贵,拮据的口袋负担不起;辣条又不健康,再吃出个胃病来可就麻烦了。想来想去,只有可乐是正确的选择。
“三块钱,只准喝一瓶可乐。”
克里斯汀气呼呼地叉起腰。
“喂,这是一道多选题呀。”
“全都要?”
果不其然,这正是克里斯汀这丫头的秉性。
“我真是败给你了。”
两个少女来到空旷的小广场,放眼望去,右前方住院部大楼的招牌格外醒目。曹玲玲甚至生出了一丝怀念的感情。
“这里大约就是鬼故事里护士被无面人袭击的地方吧?”克里斯汀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问道。
曹玲玲观察四周,点头同意。
正前方,住院楼斑驳的墙体上,一架监控摄像头直直对准这里。
“走吧,去梧桐林看看……”
来到东边,长长的绿化带阻隔了她们前进的道路。两人远远望去,看见了101 病房的阳台窗户,同时还有甄柔陈尸的那棵树。
曹玲玲情不自禁,眼眶又湿润了。转首再看克里斯汀,却发现这丫头正仰头观察整栋大楼的东墙。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克里斯汀没有解释新的发现,曹玲玲被她拉着又来到了西边。
住院楼的西侧是一片低矮的灌木,鬼故事中,无面人正是从不远处的山脚下来到医院的。
同样的动作,克里斯汀仰望大楼的西墙,说了同样的话。
碎片一块一块拼接起来。那个可能会成为笑话的推理越来越有现实的模样。
克里斯汀弓着腰,钻进了矮灌木丛,学着黑猫走路的姿势,爬到山脚下。
当然,这里没有无面人和被夺去舌头的可怜女人。
山林里的寒风肆意倒灌,阴影中,不可描述的邪恶悄悄露出了狐狸尾巴。
又一块碎片被拾起。
回到住院部大楼前,天已经漆黑。
还有最后一块碎片需要确认。
克里斯汀拉着曹玲玲的手进入大厅。
“无面人是从这个门进入住院楼的吗?”
克里斯汀并不是在提问,她的注意力在墙上的值班表上。
今天李玥不当班,何瑞德医生倒是在办公室。
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两个少女来到了101 病房的门前。
“不进去打个招呼吗?叶友友应该还躺在**。”曹玲玲提议道。
克里斯汀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不了,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走吧,玲玲,我们回家。”
“这就完了?”
“是啊,所有碎片都收集好了,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闺密说出这句话时,曹玲玲还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快告诉我,甄柔究竟是怎么死的。”
克里斯汀没有回答。走廊昏暗的灯光照在她动人的面庞上,她撩拨了一下额前的发梢,轻轻叹出一口气。
真相知道了,然而,没有任何证据。
时间会给出准确的答案。
从医院回来后,克里斯汀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再提甄柔被害的事了。曹玲玲头一次怀疑闺密,这丫头究竟有没有挖掘出真相。每每提及此事,克里斯汀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避开回答。
受挫的不仅是这里,刑警队也是一片唉声叹气。
由于实在找不到犯罪的一丝证据,队里一致认为,这就是一起自杀案件。
虽说不情愿,廖山还是在结案报告书上签了字。这几日,古阡陌又被调去给缉毒队打起了下手。据说,市内的毒品交易死灰复燃,再度猖獗起来,市面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大批高纯度海洛因,没有人知道这些毒品是从哪个渠道被运进城的。甚至,关于毒贩是隐形人的都市传说甚嚣尘上,搞得市民们人心惶惶。
天气越来越热,蝉儿越鸣越响,这天气也是阴晴不定,乌云压城,雷电轰谜托邦·中国女侦探
鸣,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这天傍晚,刑警队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该收网了。”
在克里斯汀家里,她瘫坐在沙发上,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然而一翻钱包,里面除了几个钢镚儿,什么都没剩下。之前信誓旦旦说要吃光羊村里的羊,到头来连条羊腿都没享受到。她总算是体会到灰太狼的苦了,穷困潦倒的辛酸泪一把一把往肚子里咽。这时,她拨通了闺密曹玲玲的电话。
“喂,玲玲,我肚肚饿。”
“你这丫头月头大手大脚花钱,月尾含泪哭穷骗我零花钱,你可真是我的好闺密啊!”
“我就问你来不来吧,我想吃烤羊肉串……”
“这年头,越穷的倒是越嚣张啊。”
“就这一顿,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见强硬攻势不奏效,她又变换了撒娇模式。
总有一招是奏效的。
三十分钟后,曹玲玲赶到了她家。
实际上,每次被“诓骗”过来的曹玲玲内心同样期盼着出去潇洒一顿,甚至,更多时候她自己也抵挡不住美食的**。每当这个时候,克里斯汀总会打来电话,就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十分及时。
“喜羊羊,美羊羊……我要吃光小绵羊……”
可爱又幼稚的少女出门享受美食去了。
晚间八点,走出烧烤店,克里斯汀将手搭在曹玲玲的肩膀上,眉头紧皱急急说道:
“坏了。”
曹玲玲惊悚地看着她。
“不会吧?”
“就是。”
“我的老天爷,你这丫头的肚子跟羊肉犯冲是吧?”
“玲玲,快送我去医院……”
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这是小珊儿呢!
此时恰似彼时,同样的急诊室,同样的医师。
何瑞德医生满脸尴尬,甚至都不知道该问她什么问题,最后只憋出一句:“什么感觉?”
克里斯汀龇牙咧嘴,叫唤道:“就好像有一百只曹玲玲在我肚子里‘咣咣咣’跳个不停。”
曹玲玲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她是真拿这丫头没有任何办法。
“还是跟上次一样吧,给你开点消炎药和止疼针。”
“我不打针。”克里斯汀鼓起脸颊,坚定拒绝道。
“由不得你。”
“我就不,我就不……我不打针。”
“那肚子疼怎么办?”
“我不疼。”
“现在疼怎么办?”
“疼了也不疼……”
何瑞德医生和曹玲玲纷纷摇头叹息。
开了一些止疼药片,克里斯汀晚上就直接住在医院里了。还是上次那间病房,有两张床铺空着,这些天只有叶友友一个人还留在里面。
见到克里斯汀回来,叶友友吓了一跳,同样感觉到不可思议的还有护士李玥。
曹玲玲将她安顿下来,准备回家。然而,外头暴雨如注,又一次,她被困在了郊区的医院。
“反正有床位,今晚就陪我睡吧。”克里斯汀捂着肚子,一脸衰相。接着,她又转头问叶友友:“没有打扰你吧?”
叶友友痴痴地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幸好出门前把游戏机带在了身上……”说着,她又将游戏机掏了出来。
叶友友急忙问道:“你要玩一个通宵?”
克里斯汀点头表示正有此意。
坐在远端床铺上的曹玲玲本打算制止闺密,忽然,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冲击当头劈下,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即便再愚笨迟钝,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于是她选择了缄默不言。
雷雨以磅礴之势倾泻而下,电光忽闪忽闪,令人好不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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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想念小柔姐了,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病房,同样的提议,只是,唯独少了一个女孩。
叶友友坐起身,怔怔地望向隔壁的床铺。
“还是把床拼在一起,我们三个躲在被窝里讲鬼故事。”
“好……好呀……”
叶友友用颤抖的声音答道。
另一边,曹玲玲咽下一口口水,坐起身,回答道:“反正也睡不着,就一起讲鬼故事吧。”她听懂了闺密的意思。
说起来,这丫头很长时间没喊肚子疼了。
很快,床铺合并,被子盖头,换气扇全功率运转,新一轮鬼故事大会正式开始。
7
这次,克里斯汀坐在了背靠大门的位置,曹玲玲在右侧,背靠阳台。叶友友在左边,她将手机反扣在脚下,提议用克里斯汀的手机来提供荧光。
克里斯汀没有拒绝,按下主机键,荧光亮了三十秒的时间。
“从哪儿开始呢……最近我新看了一部恐怖片,不如就给你们讲讲这个故事吧……”
克里斯汀是发起者,自然,第一个故事由她来讲述。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恐怖片里的情节,巨细靡遗,无比震撼,甚至胆大的叶友友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少次,曹玲玲害怕得扑到闺密怀里,三个少女在被窝里搅在一起,好不热闹。
屋外的雨势弱了不少,雷电也有好一会儿没炸裂了。
时间就在这般诡异的氛围中走过了五十分钟。
克里斯汀渐入佳境,状态火热,恐怖故事也即将迎来**。然而,就在揭开故事谜底的时刻,她却戛然而止,不再讲述。
“怎么了,珊儿,为什么不讲了?”曹玲玲胆战心惊地问道。
克里斯汀按下主机键,荧光亮起。
“因为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故事结束了……”
“可是……”叶友友欲言又止,语气似乎并不像意犹未尽。
“没有听够吗?”克里斯汀反问她。
叶友友没有回答。
“不如,我再给你们讲一个真实的事件吧。”
“真实的事件?”这次,曹玲玲和叶友友异口同声疑惑道。
“是啊,就是甄柔姐的死亡真相……”
这一秒,光亮消失,被窝里的时空瞬间凝固,真正的恐怖降临。
甄柔的死亡真相!
一定要在这样的情境和氛围下揭露。
由鬼故事起,由鬼故事终。
荧光再次亮起,这次是叶友友按下的。
“你在说什么呀,警方不是结案了吗,是自杀的。”
“哦?你确定是自杀吗?”克里斯汀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友友。
“喂,别用看一个杀人犯的眼神看我,即便不是自杀,我也不可能是凶手。”
“确实,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医院监控摄像只拍到甄柔一个人去天台,并没有拍到你走出101 病房。”
“就是嘛,我是无辜的。”叶友友长舒一口气。
克里斯汀再次开口:
“在我们讲完鬼故事后的那个清晨,甄柔姐曾问了我几个非常诡异的问题,我一直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不妨说出来,看看小叶姐能不能帮我解惑。”
灯光消失,灯光再亮。
叶友友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甄柔姐提问前一晚是不是我提议讲述鬼故事的,我的回答是‘否’;然后,她又问我住院的这几天是否一直熬夜看漫画和玩游戏,我的回答是‘确实’;最后,她再问,晚上最后去阳台的人是不是我,我没有回答,她却说夜间雨大,门窗应该都是紧闭着的。这三个问题,不知小叶姐如何作答?”
叶友友不吭声。
曹玲玲却问道:“这有什么意义吗?知道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又能怎样?”
克里斯汀轻笑一声,说道:“当然有意义,甄柔姐死亡的真相就藏在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里。”
这一语好似旱地惊雷,震得被窝里的少女们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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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叶友友开口了。
“提议讲鬼故事的人是我。”
“果然如此,我想甄柔姐也是这样认为的。其实逻辑非常简单,她问这个问题自然表示她不是提议之人;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后,她便将我排除了;玲玲特别胆小,在我们的怂恿下才勉强答应参与进来,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玲玲主动提出来的。因此,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叶姐你了。”
“就算是我,又能说明什么?”
“没错,说明不了任何事情,但这个提议背后的真实意义却是整个案件最核心的逻辑原点。此处,我先按下不表,再来讲第二个问题。
“小柔姐为何如此关心我的作息时间?我夜里看漫画、玩游戏都非常克制,并不会给室友造成困扰,也绝不会打扰到大家休息。我的行为无聊又无害,怎么联想都与小柔姐的死扯不上任何关系。可是,恰恰是我这个无聊又无害的行为,让小柔姐联想到小叶姐提议讲鬼故事的真正用意——这个案件最核心的逻辑原点——阳台窗户。
“这也引出了第三个问题的最终答案。究竟是谁最后进入阳台,又是谁负责将门窗紧闭,最后又是谁疏忽大意,留下空隙,让寒风吹进了屋里……”
气氛越来越紧张,曹玲玲忍不住攥紧了闺密的手。
谜底揭晓。
“101 病房里的四个人都不是,答案是——怪物无面人。”
叶友友发出一阵嗤笑,仿佛在嘲讽克里斯汀脑子有问题。
“那是胡诌的鬼故事,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无脸怪物的存在吧?”
黑暗中,克里斯汀也发出一阵诡笑。
“你确定真的不存在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些日子,缉毒警就抓住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无面人。”
“你是什么意思,毒贩是无面人?”
“就是这样。”
曹玲玲理顺了闺密的逻辑,复述道:“被警方抓住的毒贩偷偷跑进医院,然后打开了我们病房阳台的窗户。可是,警方在你住院的第二天就抓住了那个毒贩,我们是后来才讲鬼故事的,时间上存在矛盾啊。”
“玲玲,谁告诉你无面人就只有一个?”
曹玲玲在黑暗中摇头,不明白闺密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克里斯汀接着说道:“小叶姐,现在来聊聊你讲的那个鬼故事。你又如何胡诌出这样一则都市传说?这真的是一直流传于医院的怪谈吗?实际上,直到我住进这间病房,这则怪谈都是不存在的,说明白点,这个故事就是你当天为了我特意编出来的。我说的没错吧?你是真的黔驴技穷了吗?还是说创作的灵感仅限于此?
“故事从山林始,终于101 病房,与现实形成一个对接状态。不得不说,恐怖氛围营造得还蛮优秀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破绽太多,又或者说,你隐藏在鬼故事里的现实线索太明显。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怪物无面人的真实身份是毒贩,它所追求的舌头是运输的毒品。那么,从山林下来,越过矮灌木,来到住院楼前,一路必然要隐蔽行踪,不让路人或摄像头捕捉到。你在故事里也暗示了,独眼老鸹实际上就是摄像头,无面人一直在观察老鸹的动作,而老鸹始终没有捕捉到无面人的身影,这不正表明毒贩行事小心的个性吗?”
曹玲玲有点不理解,问道:“无面人明明袭击了从便利店出来的护士,而且还从住院楼大厅来到了101 病房。这不矛盾吗?”
克里斯汀忍不住吐槽道:“玲玲,笨哪。如果一切都按现实来描写,听众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联想到贩毒通道和监控摄像了吗?”
其实,刚问完,曹玲玲立马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被闺密调侃笨,却又无法反击,她的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幸好,黑暗中没人看见。
“前些日子,我和玲玲回到医院实地侦查了一番,我发现住院楼东西外墙上的监控摄像头角度都很随意,通过估算,我模拟了一条完全不会被医院监控系统捕捉到的路。这条路从山林的一处起,通过矮灌木丛,来到住院楼的西墙,由某个房间的窗户进入大楼,直接穿过外面的走廊,从101 病房经过,再由阳台窗户穿过到达东墙,径直走过梧桐林,来到医院东边的围栏。这样一来,毒品由山野运输到城市,就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
叶友友说这是天方夜谭。
“且不论这条通道是否真的存在,一般毒贩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冒着被医院病人及医生撞破的风险,以如此烦琐的方式运输毒品吗?”
克里斯汀在黑暗中摇头:
“或许真的有必要呦。现在全市禁毒力度加大,天眼系统密布大街小巷,警方通过下线可以非常容易地锁定运输上线,只要排查所有道路监控系统,追根溯源,找到更上线的制毒工厂都不在话下。事实表明,很多地下工厂的暴露,谜托邦·中国女侦探
除了线人举报这个原因,更多的是缉毒警通过运输线路挖掘追踪得到的。
“医院这一条隐蔽线路,最早恐怕是黑心医生为了方便偷运走私药物开辟制造的,后来阴差阳错被毒贩们知道。于是,毒贩们便在山林里建造制毒作坊,用最原始的人力徒步运输,一点一点渗透进市区里。”
曹玲玲补充道:“所以警方始终都无法打掉这个贩毒集团,即便他们抓住了下游的毒贩,也不可能从这些人嘴里撬出具体的运毒线路。这一条完美避开所有天眼的线路就是他们的隐身符啊。”
“正解,玲玲。”
“可是,这又与甄柔姐死亡有何联系呢?”
克里斯汀按下手机主机键,被子里再度闪出亮光,一瞬间,叶友友被光刺痛了眼睛,下意识用手遮挡。
“还不明白吗?毒贩只能靠脚力运输,这条线路上最大的障碍就是住院楼,要想将毒品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市区,就一定要通过这间101 病房。这位老病灶叶友友女士就是无面人,她的工作只有一个,负责接应大楼东西两面墙外的同伙。”
叶友友放下手臂,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诡笑。她很狡猾,并没有承认一切。
“你们运输毒品的时机把握得非常细致,绝对不在白天进行,只等到夜深人静,尤其是暴雨如注的夜晚,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将毒品交给下线贩卖,因为警方永远也不可能发现你们秘密运输毒品的线路以及制毒工坊。如此一来,你们几乎不可能暴露。”
叶友友还在狞笑。
小小的被窝,与毒贩共处一处,曹玲玲怕极了,攥着闺密的手一直不愿松开。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虽然有现实逻辑支撑,但我没有任何证据。小叶姐,你不用害怕,就算我将这些情报告诉警方,警方也会认为是无稽之谈。你们的动作小心隐蔽,想要将你们绳之以法,还真有不小的难度。”
叶友友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欲言又止。
“就当是个鬼故事吧。只是可怜了甄柔姐,稀里糊涂丢掉了小命。”克里斯汀照亮被窝,再问道,“还算精彩的故事吧?”
三个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叶友友拿起自己的手机,并没有进行任何操作。
“精彩。”
“何不讲讲你们是如何杀死甄柔姐的?”
“你这算是在套我的话吗?”
“就算是吧,怎么,你不敢说?”
叶友友有些忌惮,但看着静悄悄的手机,她的内心又十分安定。正如克里斯汀所言,这个推理听上去就是个笑话,不过她很确信,直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是安全的。贩毒、杀人、欺骗、伪装……虽然暴露了,但只要将眼前这两个人杀死,依然能够守住秘密。
“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我想知道甄柔姐究竟是不是小叶姐杀死的。”
这时候,叶友友的手机屏幕闪出了亮光,一条短信发送到了她的信箱里。
上面写着:
没有危险,告诉她无妨,我就在外面拿刀伺候着。
“你比甄柔还要聪明啊,那个女人到死也没有明白,我们搞这些小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遽然,她狡黠笑道,“甄柔只凭借着一些猜想就敢来勒索我们,集团里的亡命徒们如何能容得下她呢,把她从天台推下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就像在炫耀什么了不得的战功,叶友友将谋杀甄柔的经过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遍。
谜托邦·中国女侦探
“不过,我实在搞不懂,我们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你是如何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的?”
克里斯汀不慌不忙,反问她:“你说的小小破绽就是未关严实的窗户吗?”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破绽?”
“那个意外被抓获的马仔也算一个。我的一个刑警朋友提及了这件事,这才是最早令我将所有事件串联起来的契机。”
克里斯汀已经将手机握在了手里,完全不让荧光熄灭。
“小心谨慎的毒贩为何会铤而走险?即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通过监控摄像?促使他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我忽然想通了甄柔姐提出的那三个问题,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原因都在我身上。住进这间101 病房之后,夜里我都在看漫画和打游戏,无形之中,我将你们贩毒的通道从咽喉处掐断了。即便外面电闪雷鸣,运毒线路畅通无阻,只要毒品无法从这栋大楼转运,再优越的条件都是空谈。你们本可以绕开住院楼,直接让东西外墙等候的毒贩接头。可是,这样一来医院的监控系统里必然会留下这两个夜行人的身影。这是你们无法容忍的隐患,医院这条线是万万不能暴露的,因此你们情愿不运输,也要保护好这条线路。可是,市场的暴利又令你们无法等候,山林作坊制造出的毒品需要销售,因此你们启动了备用线路。这条线路之所以是备用线路,是因为它不可能像医院这条线一样毫无破绽可寻。在备用线路上,运毒马仔们必然要暴露在一两个监控摄像头下,因此缉毒警们才能找到突破口,抓获其中一名嫌疑人。
在这栋医院潜伏的毒贩,包括你在内,至少有四个吧?你负责101 病房的中转;另外有人负责在西侧房间接应从山林运下来的货物;然后是梧桐林的接引人,这个人多半是其他大楼的住院病人;再然后,就是随时待机处理应急状况的打手,也就是你刚刚所说邀请甄柔姐去天台谈判并将其杀死的人。你们将这所医院分析得明明白白,哪里是监控死角,哪里会有路人经过,哪里又是藏身的绝妙地点,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没错,医院就是我们的生命线,制毒作坊就在后山上。你住进来之后,只要你乖乖睡觉,我们大可不必劳师动众,启用备用线路。可是你这丫头偏偏每一个夜晚都要通宵玩游戏。我根本找不到机会与同伴接头。”
叶友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克里斯汀接着她的话说道:“因此,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你提议大家讲鬼故事。真正的目的是将我们所有人蒙进被子里,好让候在这栋大楼的另一位同伙趁机通过这条线路运输毒品。”
“正是如此。唯一的破绽是,我的同伙关窗的时候留了一条小缝,让风吹了进来,这才令甄柔窥见了端倪。”
如此可怕,又是如此大胆的计划,曹玲玲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最大的疑惑变成了谁是这栋楼里的另一位无面人。
“小丫头,你那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这个人物的真实面目了吧?”
克里斯汀涩涩地笑道:“西墙外的监控盲区只有一处地方,找到这个窗口,自然就能知道谁是另一位无面人。说起来,和东墙一模一样,这个窗口与101病房正对,就是护士的休息室。”
曹玲玲惊讶地捂住嘴巴。
如此说来,另一个无面人竟然是……“李玥护士。”
当晚,站在曹玲玲身后,拍打她后背的,实际上就是名副其实的怪物无面人。
“李玥护士会一直值夜班,目的就是为了更频繁地运输毒品。她的那一身白色制服就是最好的掩护,即便在深夜出入休息室和病房,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这也是你们这个计划一直以来不曾暴露的最大保障。”
叶友友发出一声急促的奸笑。
“既然知道了真相,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像对待甄柔一样对待你们两个了。”
她举起手机,将收到的信息展示给两人看。
曹玲玲吓得缩进了克里斯汀的怀里。
今天克里斯汀再一次住院的时候,叶友友就有警觉了,她提前拨通了李玥的电话,这里所有的对话都已经传到了李玥的耳朵里。
“此时此刻,李玥正拿着刀站在我们身旁,想不想掀开被子看一看故事真正恐怖的结局呢?”
克里斯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完全没有感受到死亡威胁带来的紧张与压迫。
“这是要灭口的节奏啊。”
“要怪就怪你自作聪明,学什么不好,学甄柔找我们对峙,你就是想从我们这里讨到好处吧?”
克里斯汀噘起嘴,面对曹玲玲:“你总说我贪财,这下贪出事来了,我们要死翘翘了。”
谜托邦·中国女侦探
然而,曹玲玲完全没有从闺密的脸上看到任何惊恐,她眼前只有一副特别欠揍的戏谑表情。
“行了,珊儿,我知道你早有准备,这是陷阱对吧?这时候就别调皮了。”
叶友友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很快,她又恢复镇定。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根本没有证据。即便警察找上了门,他们也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我跟李玥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如果这是你设下的陷阱,李玥早就给我发出暗示了。她既然什么话都没说,这表明你是在虚张声势。李玥知道如何对付你这样的自负丫头,我敢笃定,在这床被子外面,她正拿着刀抵着你的后背。”
“哦?你就这么确信?人类,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克里斯汀又打了一个哈欠。
“确实,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即便警方找到了山林里的作坊,也无法将你们跟毒贩联系起来。说到底,你们只负责运输,只有被逮着现行,方能给你们定罪。此刻你之所以会肆无忌惮地道出底牌,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你这丫头倒是看得通透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晚我为何要提议躲进被窝里讲鬼故事?”
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叶友友终于意识到,一直被忽略的逻辑,最终可能变成她自己的恐怖故事结局。
克里斯汀冲曹玲玲甜蜜一笑。
“我的肚子忽然就不疼了,嘻嘻嘻,你说神奇不神奇呀!”
叶友友松开了手中的手机,惶恐地说道:“你最终的目的竟然是……”
“你真蠢啊,既然看破了你们的把戏,通知缉毒警,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你们抓捕归案。可是,如果这样做了,甄柔姐的死就永远得不到答案了。抓住你们容易,可让你们供出谋杀甄柔姐的罪行,这就比登天还要难了。我不仅要给你们定下贩毒罪,我还要让你们承担杀人的罪行。我看过值班表,特意挑选李玥当班,同时又是雷雨天气的日子回到这个101 病房。如此优越的外部环境,你们必然要运输毒品。我突然出现,就是为了让你慌张,说要通宵玩游戏,逼你犹豫是否取消运毒计划,然后再提议蒙头讲鬼故事,给你们创造运毒的条件,这一切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剧本。我必须确保你们在运毒的过程中被缉毒警抓现行,同时从你嘴里套出谋杀甄柔的口供。这两件事无法分开进行,因为我根本拿不出你们谋杀甄柔的确凿证据,唯一能给你们定下谋杀罪的方法只有让你亲口说出来,用你设计的套路来套路你。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与你对峙,而是用五十分钟的时间来讲述一个冗长的故事,就是要给被窝外的李玥提供足够多的时间来运毒。我早就预料到你会与李玥通气,如果一上来就对峙,你们发觉不妙,今夜可能就不会选择运毒了,埋伏好的缉毒警也就无法抓捕你们了。我要让你们放松警惕,觉得我是真真实实地在玩讲鬼故事游戏,等五十分钟过后,缉毒警收网,我接收到情报,利用这个封闭的小被窝,再诱使你说出真相。被窝之外与被窝之内本来不可能同时进行的两项缉凶行动,因为这一层棉布就变成可能了。叶友友,打开被子吧,看一看外面究竟是我的恐怖故事结局,还是你的恐怖故事结局。”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面对全副武装的缉毒警和刑警,叶友友彻底放弃了反抗。
当三个少女蒙头讲鬼故事的时候,正如克里斯汀所说,李玥完成了运毒工作,同时被埋伏好的警察抓了个现行。这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之后,廖山控制住李玥,用她的手机向叶友友发送短信,套取口供。
克里斯汀将被窝里的录音交到廖山手中,虽然知道仅靠叶友友的自白很难在法庭上给这帮恶魔定下谋杀罪。但是,能做的她已经尽全力去做了。甄柔虽有邪念,却罪不至死。她是一个苦命人,或许,她已经被金钱和病魔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一念入魔,走上了敲诈勒索的不归路。
暴雨停了。
走出医院已经是凌晨两点。
路边的夜市还亮着耀眼的霓虹灯。
克里斯汀突然捂着肚子,停住了脚步。
曹玲玲瞧见,急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是肚子疼了吗?
还是……
“咕咕咕……”
原来是饿了。
“我还想吃羊肉串。”
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珊儿,这次曹玲玲没有心软。
“不行,回家睡觉。”
“玲玲,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撒娇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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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说不行就不行。在我气消之前,我再也不会买任何美食给你吃了。”
“哎呀,是我不好,我应该提早将计划告诉你的,但你也不能怪我,为了骗过叶友友,你的无知表演是必要的。”
“一百只曹玲玲在肚子里跳舞也是必要的?”
两个少女吵吵闹闹,初夏的星空下,好不温馨。
赵骏,扬州市作协会员,江苏省作协会员。金融系毕业,卡伦· 霍妮心理学理论研究者,曾就职于国有金融企业。目前为职业悬疑推理作家、剧本作者,已出版长篇悬疑小说《揪出背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