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星休了几天假,终于回去上班了。大家却发现,平日里开朗热情的袁晓星情绪不太对,她见人会习惯性的闪躲,除了工作事由,不太与人交流。大家觉得奇怪,闵月亮只说她这次病得重,精神尚未恢复。
袁晓星尤其怕走夜路。
闵月亮给她买了防狼手电筒、喷雾剂,又叮嘱她下夜班一定要走大路。她每次坐车到小区门口,闵月亮就下楼去接她。
如此几日,一直沉默的袁晓星忽然说:“阿闵,我想去报警,我不想再活在恐惧里。但是,警方能保证我的隐私和安全吗?”
于是,闵月亮又在微信里向丛明朝咨询了相关的流程,丛明朝以为闵月亮是要去给姐姐报案,特意介绍了在S城的警察朋友给她。
第二天,两人来到辖区派出所。
接待他们的是位年轻的男警察,姓洪。晓星下意识地就往闵月亮身后躲。洪警官只扫了她一眼,就大致猜测到案件性质。这类受害者大多都处于相同的状态,创伤后应激反应很强烈。
他拿了文件夹出来准备做笔录,晓星忽然扯着闵月亮往外走。
她怕了,怕把她经历的那场噩梦白纸黑字的记录下来。
也许,那就是一个梦,给她一点时间,她总会忘记一切。
洪警官默默地又把文件夹阖上。
闵月亮握了握晓星的手:“晓星,你再想想。”
袁晓星猛烈地摇着头:“不用了,阿闵,我自己解决。”
她的声音低低地,急匆匆地向外走,险些撞到迎面而来的一位老警察。她欠了欠身,走过去。
“姑娘。”老警察忽然开口,“把恐惧交给警察,如果你信任我们。”
晓星回头看他,他大概五十岁,面色偏黑,半头白发。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会为她拼命吧。
她满是防备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像堤坝溃出缺口。
“可以吗?”她问出口,眼里空****的。
老警察也望着她,点点头。
老警察姓张,是半年前从外所调过来的。他手里有一起陈年旧案,当年经由他提交刑侦队,却迟迟没有破获,这是他的心病。望着袁晓星青春动人的脸,他忍不住又想到了那起案子。
他带着袁晓星和闵月亮进了最里间的办公室。袁晓星简单地陈述了案情,声音一出口就像被风吹散了。说到最后,还是闵月亮补充了关于伤口的细节。
老张怔住,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掏出一卷案宗,从中抽出两张照片。
袁晓星只望了一眼,瞬间面色惨白。
闵月亮探头过去,也惊呆了。如果不是那张照片看起来有些旧,她几乎以为那是晓星的伤口。不,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照片的伤口,是一个烟头的烫伤。而晓星身上,是三个。至于大腿根部的伤口,几乎一模一样,是血淋淋的一个叉号。
老张有些激动,他找了六年,没想到终于又有了线索。
照片上的受害人也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最大的特点就是好看,像袁晓星一样好看。但是现场什么证据也没有搜集到,没有指纹、没有精液、没有任何可以提取到DNA的物质。可以判断对方是惯犯,深谙反侦察的手段。
“强奸案其实在我们身边并不少见,但是侦破率并不高。部分受害者选择沉默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者,因为报案的不及时,现场被破坏,证据很难留存。”老张看看袁晓星,“姑娘,你别怕,你再回忆一下你能记住的细节。也许,你的一句话就能拯救无数的女孩儿。我猜,你们极有可能遇见的是同一个凶手,如果她是一号,那么你就是三号。”
闵月亮心里“咯噔”了一声。
六年前的照片,让袁晓星心里百味杂陈。六年了,恶魔仍然在人间。
她闭上眼睛,向那个雨夜张望着。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她喝了好喝的酒,唱了好听的歌,秋天的雨夜真让人喜欢。她走上了那条小路,路面湿润,她踩了一脚泥,有些想回头,但是想一想又往前走了过去。
然后,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身形高大,手很凉。”她努力地想着,“呼吸之间有蒜泥的味道。”
她对味道特别敏感,她不喜欢大蒜的味道。
“他没说太多话,但是声音听起来‘呼噜、呼噜’的,年纪仿佛有点儿大。”
“他……拍了照片和视频。他说如果我报警,他就把照片是视频传到网上去。”
袁晓星一口气说完,连呼吸的声音都是抖的。
老张倒了杯热水给她。
“别怕,他只是抓住受害者的害怕心理而已,他并不敢传到网上,那只会暴露他自己,他没有那么蠢。”
“真的吗?”
“真的。”
袁晓星看一眼闵月亮,眼神里有难得一闪而过的放松。
闵月亮一直没说话,只是又握了握她的手。
走完了一系列程序,留下了联系方式,两个人和老张道别。
闵月亮脚步迟疑,走到楼梯口,她犹豫着叫住了老张。
“张警官,或许,还有‘零号’。”
也许,姐姐就是零号,姐姐的腿上有相似的叉号伤疤,但是姐姐的外阴没有被烫伤。
也许,她还认识二号。
乔红椴的外阴有两处烟头的烫伤。
但是,她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