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江行打入金澈的核心圈不足三年，见识过的丑陋与荒唐事不计其数。他深知，这世上的罪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恶人们做不到的。
但是，这一秒，他仍旧觉得全身血液都如同被冰冻住了，他渐渐失了知觉，茫茫然地看着人群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却没人敢靠近。
成江行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人。
是韩星展啊！
即使眼前人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成江行仍能一眼认出来。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体，支离破碎，像一个残破的布偶。他曾那么卖力地把他原本破碎的身体修补完成，可是如今却变得更加破碎，以至于他愣愣地跪在这里，不知该做些什么。
“韩星展！”
他只麻木地喊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却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的嗓子里如同堵满了棉絮，情绪和理智都被阻隔在身体之外。
跨年夜的街道车水马龙，谁也没注意头顶之上正有惨案发生，这个男人是从哪一扇窗落下来的呢？有人抬头，看向墙身斑驳的餐厅旧楼。也有人看着成江行指指点点，臆想着他与死者之间的爱恨情仇。
那个男人在哭呢！有人说。
成江行却连自己的泪水也感知不到，如果他的眼角此刻有**流出，那一定是血液的颜色，是心口的血。
他右手仍旧紧握着玫瑰，二十朵玫瑰，花朵硕大饱满，颜色浓厚沉郁。然后，某一根花茎上的刺扎破了他的掌心。微微的疼，沿着毛细血管向身体里蔓延，最后扩大成锥心的痛楚。
“啊——”他终于吼叫出声，冰冻的血液融化，沸腾成巨大的哀伤。
理智也随之回到他的身体里。
出事了！闵月亮在哪里呢？
他腾地站起来，玫瑰花从手里掉落，他踩着花朵大步跑向餐厅入口。里面的人正鱼贯而出，他大力地冲撞着人群，同时嘴里喊着。
“不要动，在警察来之前，都不要动。”
已有附近执勤的安保人员赶过来，迅速地维持着人群的秩序。
成江行找到步梯，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跑，他的大脑迅速运转着，他细细回想着此前闵月亮和韩星展与自己联络的每一个时间点。可以确定，闵月亮先失踪了，在寻找闵月亮的过程中，韩星展发生了事故。从现场来看，他坠楼前身体上有多处严重外伤，一定经历过打斗。那么，事故发生的地点一定是在天台。
到了顶楼，他略过餐厅，直接找到天台入口。餐厅的工作人员已经围在入口处，有人举着探灯，将天台照得雪亮。
成江行径直往里面闯，有人拦住他：“不要破坏现场，等警察来。”
他也不说话，脚步却不停。那人看见他赤红的双目，侧身将路让开。
可是，只有江风“呜呜”呼啸着，如泣如诉，却没人能听懂那风在吐露着谁的秘密。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有人喊着。
成江行仿佛没听到一样，蹲在地上，也不知在寻找什么。
“小杨，去调这栋楼的监控。”带队的老警察一边戴手套一边迅速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对面那栋楼的顶楼监控也调一下。”
“这位先生——”老警察看向成江行，皱起眉。
成江行突然站起身，猫着腰，向西边走了几步。
“你不要动。”老警察呵斥着。
“那边应该还有出口。”成江行转身看他，“他们从西边逃走的。”
他们？老警察玩味地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
“朋友。”成江行定定地答着，他眼里的泪花迅即又涌了上来，“坠楼者韩星展，又名韩敛，另有失踪者闵月亮。”
老警察招招手，有人过来细细询问并且做着记录。老警察沉思几秒，并没有否定成江行的观点，嫌疑人有从西边的消防通道跃到了隔壁天台的可能。这一处附近的楼房属于老建筑，结构复杂，嫌疑人并不是临时起意的作案，这是一起蓄谋已久准备充足的案件。
很快，各方面的信息汇拢过来，证实了老警察的猜测。情况比他预想的更要复杂。监控系统被入侵，主要时段的监控信息全部被破坏。但是，警方在调取交通信息的时候，还是发现了端倪，有一年轻男子尾随闵月亮从医院来到餐厅。对方身份很快被调查出来，韩屿——乔红椴生前的男朋友。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