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也知身是客

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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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是這麽容易遺忘,他的音容笑貌在我腦中漸漸消失。我至今不明白我們為什麽擦肩而過,是因為彼此的驕傲、矜持、疑慮?是因為我的自私、狂妄、任性?他的確漂亮,然而所有的僅僅是漂亮!我看到他躊躇不安地不願離去,手裏拿著紙牌等同宿的人來玩,我故作平靜,裝作不知道他在等我。我刷牙、洗臉,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終於有人來叫他:明天還要趕火車,別玩了。

我看著他的離去,心裏有些悵悵的。我不曾想到那就是我們的結束。他從北京回來了,我卻走了,隻身去了北京。

那一年我回老家,去了老廠,心裏想著也許我會再遇上他,同事們紛紛出來打招呼,一抹蓬鬆的頭發,我認出了他。仍舊是一副玩世的懨懨之態,似乎有一點憂鬱,又似乎有一點陌生。他聳聳肩沒過來,因為人群裏隻有他一個男孩子。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聽人說他結婚了,那是冬天,雪花像幾米漫畫裏般團團飄落著,我忽然感到失望,愛情就像一個童話,在這個冬天裏消失了。

也許不該有失落的感覺,我的心就像今年冬天裏的雪一樣寒冷,偶爾的回憶隻會成為彰顯我淒涼心緒的背景,或者小說的契機……

第一次見到他是我去廠裏找父親,跟父親說完話正要離開的時候,一起身就看到了他,竟疑心自己看到了《碧血青天楊家將》裏的展昭(當時我正迷這部電視劇,天天想象著展昭會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也隻是一瞥之間就過去了,後來輟學,幾經輾轉卻進了廠子。仍舊以我孩子氣的脾氣任性妄為,倒不是因了父親,品性如此,不受約束,無論到哪裏都是不守規矩的一個。

晚上總是要加班,我們幾個人坐在後麵,邊做事邊聊天。隻有小花是不住宿舍的,她晚上要回去。聽說她的父親是局長。她是我們之中唯一化妝的女孩子。她要他送她回去,他不肯。阿鳳就在旁邊幫腔:“你就送人家回去嘛,怎麽這麽不懂憐香惜玉呢?”煽風點火的口氣。先前隻是推諉,聽了這句話他幾乎要發脾氣了,四處無援,一臉尷尬地坐在那裏。我隻在旁邊看著他們的遊戲,尤其是他那張無措的臉,想笑,後來就真笑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忽然想起《天若有情》中王琪憤怒卻又無可奈何地對展顏吼叫:你怎麽這麽壞,你怎麽這麽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