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里的领导够浪漫的,他们从伊春给我们请来了摄影师。边疆的风光美呢!连里出了几件事儿。这让我们措手不及。年青人总是爱弄出点儿什么事儿。
一九七〇年六月×日
山绿了,田野绿了,露珠儿在草叶上闪光,田野里开满了野花,夏天又悄悄地来到了边疆。
团里的领导们真够浪漫的,他们特意从伊春请来了几个摄影师,来团里给青年们照相。这可是新鲜事儿,一时间,各连队的青年们轰动起来,他们都盼着摄影师早日来到自己的连队。
今儿个,总算是把摄影师给盼来了。连领导也真理解青年们的心情,特意宣布全连放假一天,以便让青年们好好打扮一下,好好地拍几张自己的靓照。
青年们一大早就开始忙乎起来,他们梳妆打扮,穿上了自己最称心的衣服。我似乎今天才发觉,平日里有些土气的忙碌的青年今儿个是那样的鲜亮,青春的气色充满光彩,夺人眼目。
从稻地取完报纸信件赶回来的时候,正是连队里最热闹的光景。男女青年们争相拉着摄影师,从田间地头到河边山脚,从原野到宿舍到路边的柳丛到连里洗衣的井边,哪儿都看得到他们的身影,哪儿都看得到他们的英姿。人们扬着笑脸,摆着各种姿态,从骑马挎枪到开拖拉机驾马车到打球笑闹到洗衣看书,几乎所有他们认为满意的值得留念的姿势都亮出来了。只扰得你心慌意乱,拿不定主意。
我不知怎么,对一些男女青年的故作姿态装模作样看不顺眼,我紧追着摄影师,连里连外地四处转着。终于,跟随着施彦她们来到了结列河边。
河套中的小树林里郁郁葱葱,河水在林边静静流淌。小河弯弯,河水是那样的清澈,空气是那样的清新,草木是那样的鲜亮,阳光是那样的明媚,我觉得这里是那么的美丽,我的心情是那么的怡然。终于,在姑娘们善意的“小刘儿,来一张吧!”的哄笑声中,我在河边坐下了。
这里虽然没有名山大川之秀美,但却有朴实的田野风光,这里虽然没有大江大河之壮阔,但却有清清小河在流淌,我喜爱这大自然……
一九七〇年六月×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这等男女**的奥秘事情在一个思想作风“纯正”的连队里尚且会传开去,何况本就“风气不正”的十连?对个别人来说,前些日子指导员的事件似乎留下了些许遗憾,而现今又传出来的薛山和王丹的苟合似乎终于给这类事件增添了几段细节。于是,他们在私下里大为乐道,“咋搞上的啊?”“有啥感受哇?”“给咱哥们儿介绍介绍经验嘛!”“够快活的啦!”而有些人就愤慨,深感这肮脏事件给风气本就不正的连队又涂抹上一笔漆黑。还有一些人虽然为这违反纪律违反道德伦理之事件感到羞耻,但同时也为这种随着年龄增长而到来的男女**而惶惶不知所措。的确,男女之爱不应该这样降临,它的降临给那神圣的青春之爱蒙上了一层阴影,青春又一次受到了亵渎。
事发的消息是从团车队那边传过来的,夜半路过的汽车司机从车灯的照射中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而张真从车队那边获得消息后,则亲自带人前去追查了几个夜晚,从而抓获了两个人的行径。在人们谴责的目光中,薛山沉默了,王丹也抬不起头来。当然,处分和通报是少不了的。可令人奇怪的是,连队里竟然没有开他俩的批判大会!
洪水猛兽?洪水猛兽!
一九七〇年六月××日
令人气恼令人羞耻又令人感到不知所措的事情又发生了,从连部获悉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扬旭挪用粮票!
连部里,张真和冯登科几个连队领导个个神色庄重,扬旭垂头丧气地坐在他们面前,那情景仿佛是在审讯一个罪犯。扬旭的确犯了错,错虽不大,但那确实是错!
近来,食堂账目十分混乱,几项出账与进账都对不上号。自打张成案发之后,连领导和事务长程大威等人就对食堂的账目分外“关注”。这些天来,食堂的账目一出现混乱,立即便引起了几个干部的警觉。食堂里虽然仍有几个老职工在工作,但他们并不经手钱粮,于是,几个连干部就十分不情愿地将清查目标对准了在食堂工作的青年们。虽然他们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出在青年们身上,可调查结果却使干部们大为痛苦,问题就出在工作最积极的搞采买的好青年共青团员扬旭身上!
干部们沉默了。
扬旭在几个领导面前哭了,“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哇!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以后再还的啊!我要检讨,我要斗私批修,我要把我挪用的粮票都交出来。我接受连队对我的任何处分,只是,我恳求连队领导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家里,他们太困难了……”
一九七〇年六月××日
扬旭的事情瞬间传遍了连队,许多人对他的行为气愤不已,陈军和刘福在宿舍里高声骂道:“缺老德了,我们每天辛辛苦苦地干活,他却喝我们的血!”“要在以前,看咱哥们儿不揍扁了他!”“还共青团员哩,昧了良心啦!咱哥们儿天天啃馒头喝菜汤,他却吃得又白又胖,吸血鬼啊!”“找连长去,不能轻饶了他!”
在李大奶家的小马架子里,许多人围在扬旭的身旁,听任着他哭泣。人们又气又恼,可同时也感到不知所措。李大奶不时轻叹:“孩子,这事儿不能怨你呀!”朱老师则恼恨相加,“你咋能干这种事?那都不是咱想的啊!你真是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心哪!”于文革也感叹:“咳,再怎么的,也不该走这条路哇?有困难有事情跟大伙儿商量商量,咋的也能解决啊!”
程大威一个劲儿地抽闷烟,廉湘南、连起和我几个人都不出声,我们都不知说什么才好。说啥?错出了,脸也丢了,没抓起来就不错了!对他的行为,我们又气又恼又怜悯,扬旭啊,你真让我们伤心啊!
一九七〇年六月××日
扬旭出错,李力也因监管不力被撤掉了炊事班长的职务,调到后勤酱油房去当班长。扬旭则调到马号喂马,那算是对他的惩罚。扬旭的处分没有在全连大会上公布,连队也没有开他的批判会,也没有对他实施什么监督劳动。可大家心里明白,连队虽然对他从宽了处理,但他的前程却从此完了。人们再难看到扬旭的笑脸。
一九七〇年六月××日
张真冲我道:“小刘儿,这是教训,以后记住,人穷不能没志,千万不能干那种事儿。妈拉个巴子,这些不争气的,净给我丢脸!你说说吧,让我咋办?不处理吧,确实有错,处理重了吧,抓起来判个刑批判个啥的,咱也确实舍不得。年青人刚走上社会,懂个啥?犯个错也难免,谁一生不犯个错啊?可一犯错就抓起来就判刑,那咱国家得盖多少监狱啊!你说对不?我老张就是这样,以教育为主,对你们小年轻的就该多给些出路。改了,以后不犯就行了嘛!妈的,这些不争气的!”
我心里真热乎,老连长好哇,扬旭、薛山他们在连长手下可得老便宜了!可我也不大赞同他的想法,婆婆妈妈的,我认为就该狠狠地惩罚那些犯错误的尤其是那些爱打架斗殴欺负人的家伙,让他们好好地接受教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纪,不狠狠地处罚岂不乱了套?
我可爱激动。
洪朗对着镜子,把分头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认为满意时这才罢手。他郑重地戴上军帽,左右整理几下,却立即又把帽子摘了下来,扔在一边。这是连队自乌云打火回来后男青年们中间剩下的唯一一把头发,由于洪朗在打火中极其注意,所以他的头发几乎没有受到一丝损伤。而现在,在春天里,他要让自己的分头随着春风飘**起来。
洪朗挺着胸脯,迈着军人的步伐,快步向炊事班走去。
一路上,洪朗还吹着轻快的口哨。
洪朗春风满面,神情得意,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当上了炊事班长正式主管炊事班的工作,其中还有一层原因。自打火归来后,在司务长程大威的认真管理下,食堂工作有了很大进展,伙食有了很大改善。连里青年们的怨言少了,领导的表扬也就多了,虽然出了扬旭的问题,但成绩仍是突出。所以,炊事班的人就有些飘飘然,人前人后气势就傲,脑袋抬得就高。而这位新班长就更是不得了,眼睛都几乎看不到人了!
伙食有了改善,食堂里的泔水也就多了起来,泔水那东西丢了可惜,于是,张真就吩咐让送到猪号喂猪去。
这可乐坏了洪朗。
食堂伙食不好的时候,泔水就清寡,由于连队明令不许私人养猪,所以炊事班的人不是将泔水倒了,就是让公路养护段的人给挑了去。现在伙食好了,泔水肥了,连长又让把泔水送去喂猪,这倒有点难为炊事班的人了。泔水喂猪是好事,可一提起到猪号就让人头疼,那猪号与食堂之间隔着一里来路,几十斤重的泔水桶挑起来,咋的也得歇上几口气,累人哪!开始时张真说好是让猪号派人来挑,可谁料到洪朗却对连长拍了胸脯,要炊事班亲自派人去送!这让炊事班的人哭笑不得,这不是自揽苦差么?所以每天一提到送泔水就都借口躲避,而那洪朗也不计较,乐得一个人跑。炊事班的人私下里也明白他们班长的意图,也就乐得不跟着前去。
洪朗着实想念程鸿了。
几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可对洪朗来说,这几个月就像是过了几年。在这几个月的时光里,洪朗都是处在一种自我压抑自我煎熬的状态之中。自打几个月前连队里有了关于他和程鸿的传言自打于文革私下里对他进行过“过早介入这方面的事情会影响一个人的政治前途”的暗示之后,洪朗不得不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不得不将自己对程鸿的暗恋深藏在心底,他考虑得更多的是自己在连队中的名声和前程。而这段时间里连队中所发生的种种事件也迫使他不得不投身其中,去更积极地表现自己。他没有去过猪号,没有去找过程鸿,更没有寻机和程鸿说上几句话,他所能做到的只是在私下里悄悄地望上几眼程鸿的身影。在洪朗的心中有一座天平,一旦自身的名利和政治前程有了充分表现的机会的时候,爱情便放在了次要的地位。他顾不过来。
冬去春来,连队里的姑娘们早已不见了昔日的学生时代的相貌,代之而来的是发育成熟的更加美丽的青春容光;尽管军装肥大,衣着土气,可仍掩饰不住姑娘们那丰满的身子和腰条。以至于让人一见便脸红心跳,不能自已,恨不能立刻走上前去,将自己喜爱的姑娘轻轻揽到怀中,甜甜地说上几句心中的话语。可是,连队中的紧迫环境、严肃的生活和铁一样的纪律绝不容许你有一点感情上的迸发,而薛山和王丹事件的后果更是让人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眼下,总算有了天赐的机会。
洪朗激动得有些发狂,他挑着泔水担子,嘴里哼着惬意的小曲,脚步轻快地向猪号奔去。
洪朗赶到猪号的时候,正是连队午休的时刻,猪号里除了程鸿没有外人。这时机对洪朗来说是再好不过,他就是赶这时光来的!洪朗强抑制住自己的**,故意做作地将泔水倒进猪槽,忙乱了一会儿,就走到了程鸿身边。
程鸿神情淡漠,见洪朗跟上自己,便去到屋中,给猪食锅里添水,往灶坑里凑火。
洪朗随后也走进屋来。
程鸿见状,便又走到屋外,挨个圈门去查看猪的情况。
洪朗见程鸿又出了门,便也走出门来,跟在她后边转悠。
这情形不免让程鸿心烦,她没好气道:“你总跟着我干吗?这里没事了,你应该回去了。”
“我,我想和你谈谈。”洪朗鼓起勇气道。
“有什么好谈的,难道还要连队里出谣言吗?”
“谣言怕什么?真正的爱情是不怕别人说的。马克思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我不和你谈那些!”
“可我想谈!”洪朗激动起来,“程鸿同志,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里心中是多么难过,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吗?”
“我不想听!”
程鸿一扭头,转身回到了屋中。
洪朗紧跟在她的身后,絮絮叨叨几乎是在恳求,“程鸿,你就听我把话说完嘛。我觉得在边疆这段时间里,经过艰苦的劳动锻炼和工作生活上的互相帮助,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感情,产生了超出同志之间的友谊,我认为这就是像马克思和燕妮那样的感情。这感情是在革命的斗争中产生的,这感情是多么高尚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接受这种感情的,你一定会接受我对你的情谊的,一定会接受我的心……”
程鸿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谢谢,洪朗同志,我不需要这些!”
“你再听我说……”
“不,我不听!”
洪朗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突然之间,他猛地从背后抱住了程鸿发疯般地喊着:“程鸿,我爱你,我真心爱你,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你啊!”
程鸿一惊,随即恼怒道:“你给我把手拿开!”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手!你,你答应我的请求吧!”
程鸿又羞又恼,奋力挣扎,“你滚开!”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一个人来。只见那人愤愤地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洪朗的头上!
洪朗立刻号叫着滚到了地上!
这一拳砸碎了洪朗的美梦,砸熄了洪朗的欲火,也击醒了他的兽行。当洪朗摇着昏晕的脑袋,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立即号叫着跳了起来,向来人扑去!“刘英志,你这小兔崽子,谁要你来管老子的事情?!”
英志!
英志一见洪朗扑了上来,一把抓起门边的铁锹,“你再敢动她一下,看我不拍扁了你!”
这时候,程鸿也腾出手来,她又羞又气,一巴掌搧到了洪朗的脸上!“你这混蛋,你给我滚出去!”
洪朗一惊,随即捂住脸颊,悻悻对英志道:“小子,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抓起扁担和泔水桶,狼狈窜出门去。
程鸿一见洪朗走了,这才又羞又气地扑在英志身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小刘儿,这算是什么事儿啊!”程鸿心中十分痛苦,别的青年们都在积极工作,追求上进,可自己怎么总是陷在这令人作呕的纠缠之中?她要竭力抗争,可又觉得无法跳出这粉色的圈子。“我真想调走啦!”
英志是午休到河边洗衣服,顺便弯到猪号来玩儿的,听到屋中打斗,这才冲进来解了程鸿的困境。此时,他听了程鸿的哭诉,禁不住愤然道:“走,找连长告他去!”
“对,告他去!”
程鸿一听,也鼓起了勇气,可刚迈动脚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又泣道:“不行啊,他是连里的红人,谁会相信咱们的话呢?再说,此事一旦张扬开去,我还怎么在连里呆下去呢?”
“?”英志一听,也沉默了。
是啊,怎么办呢?程鸿的话不无道理,洪朗在连队中的确红得发紫,谁会相信他会干那种只有无赖才能干出的事情呢?没人相信不说,而此事一旦真的张扬开去,也恰恰证实了连队里那早就纷议的有关洪朗和程鸿之间有暧昧关系的传言,这岂不更助长了洪朗的邪气?为此,程鸿和英志茫然不知所措,谁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午后,程鸿和英志在河边坐了许久,许久。两个人望着蓝天上的浮云,望着清清流淌的河水,心中充满愤懑,充满不平,谁也说不出怎样才能摆脱这恼人的困境。对自己心爱的人无法敞开心扉,而自己讨厌的人却依仗着一种势力时时缠绕着你喜爱的姑娘,让人愤怒却又无力抗争,这种生活不知何时才会有个终结。
临走的时候,英志说:“看来,以后只有提防着点儿了。”
“嗯。”程鸿点头应道,“你以后也少来,以防他造你的谣,对你影响不好。”
英志望着程鸿痛苦的神情,只有点头应承。英志心中也不好受,可他更不愿伤程鸿的心。
“那,他再来缠你咋办?”
“你放心,我对他不会再客气,”程鸿晃了晃拳头,道,“我要用这个对付他!”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几天一过,洪朗的身影照样在连队里四处活跃,照旧在连队中积极闪现。只是,当他和英志偶遇的时候,才会看见从他的眼光中喷射出一股愤恨来。洪朗也不再去猪号送泔水,换了人。
可英志心中却知道,这事儿没完。
天刚蒙蒙亮,冯登科就来到了公路边,他要赶早搭乘从嘉仁县开来的班车,去东丰镇。
虽然团长和政委几次找冯登科谈话,苦苦挽留,并保证他今后在团队工作顺利和将他的家属调来,甚至许诺他可以任意选择到他所喜欢的连队去工作。但冯登科已然心灰意冷,去意已决。无奈之下,团长和政委只好给他开了调令,并对此深表遗憾。
冯登科决意走了,他不想惊动任何人。他草草交代了工作,早晨起来,悄悄地来到公路边。许是独立一团也在挽留,那早班车却迟迟未来。直到天大亮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了,直到连队已经开罢早饭,出工的钟声已经敲响,客车才缓缓开来。
冯登科走向车边。忽然间,他想再看看这片美丽的土地,再看看这座他生活了几年的村庄再看看这个他朝夕相处了几年的连队,猛一回头,却发觉身后不远处站了许多人!那些人们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深情地望着他。人们不知打哪儿听到了指导员要调走的消息,不约而同地悄悄来到公路边,给他送行。
冯登科惊呆了,眼睛里忽然湿润起来!
那人群中有吕全有于文革,有徐学亮、于义江、史万林几个老职工,还有施彦、周天光和许多朝夕相处的青年们,还有英志和于灵芝……望着这些满怀情义却又一言不发的人们,冯登科不由感慨万千:心中豪情壮志早已挥散,却无端留下不白之冤和轻视;他热爱这个地方却无法在这里扎根,他想和青年们大干一场却终不能如愿,他如今只有回到自己的老团队去了。那里有许多和自己相处多年且脾性相通的老同事,那里还有自己的家。一瞬间,冯登科觉得自己老了,青春再也显现不出辉光,他觉得自己很累,再也不能和青年们战天斗地建设边疆了。
于灵芝走上前来,吕全和于文革走上前来,许多的人们都走上前来。人们争相和他握手,却无言以对。张真没来。从于文革的话中知道,他随机务排下地去了。此刻,冯登科也不想再见到他,有这么多的人们来给他送行就足以慰藉他的心灵了。虽然人们无言,但冯登科已然能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人们对自己的祝愿了。
冯登科上了车。他热泪滚滚,他不住地向人们挥手道别。他向远处的于灵芝挥手,恳求她能对自己谅解。他向于文革和吕全和青年们及老职工们挥手,感谢他们在这几年的工作中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他向远处的英志挥手,感激他在这几年的生活中对自己的照顾……那激**人心的挥手永远地留在了青年们的心间!
于文革正式担任十连指导员的工作。
张真兼任党支部书记。于文革虽然在职务上和他平齐,但他是新干部,是党支部副书记,所以仍在张真的统领下工作。张真浑身轻松,干劲倍添,再无任何顾虑。他要带着他的新搭档,带着连队里这些充满朝气的小青年们,风风火火地干上一场,他要在连队中叱咤风云,他要把连队建成全团的典范。“看我老张的!”他信心十足。
过了不久,连队专案组忽然查出一件事来,经过认真调查及核对笔迹,确认那封检举冯登科有作风问题的信件是张成所为。对此,张真忽然良心发现,觉得枉对了冯登科,他深表悔恨。他一面给团党委写了检讨,一面又给远方的冯登科写了一封长长的深表歉意的信,他真诚地希望冯登科能够原谅自己,他真诚地希望冯登科能够回来,再和自己并肩工作。
然而不久,那封信却被退了回来,信封上贴了一张“查无此人”的签条。张真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冯登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他小心地将那封信保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