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
(巳)四,明事用相攝之相。分二。(午)初,以理曲明。二,以事巧示。初中二。(未)初,正明相攝。二,兼破餘疑。初又二。(申)初,相攝。二,相即。今初。
次明第四事用相攝之相。問曰:體相染淨,既得如此圓融,可解少分。但上言事法染淨,亦得無礙相攝,其相雲何?答曰:若偏就分別妄執之事,即一向不融。若據心性緣起依持之用,即可得相攝。所謂一切眾生,悉於一佛身中起業招報;一切諸佛,複在一眾生毛孔中修行成道。此即凡聖多少以相攝。若十方世界,內纖塵而不迮;三世時劫,入促念而能容。此即長短大小相收。是故經雲:“一一塵中,顯現十方一切佛土。”又雲:“三世一切劫,解之即一念。”即其事也。又複經言:“過去是未來,未來是現在。”此是三世以相攝。其餘淨穢好醜,高下彼此,明暗一異,靜亂有無等,一切對法及不對法,悉得相攝者。蓋由相無自實,起必依心,心體既融,相亦無礙也。
上來明理事無礙,此明事事無礙也。若不能了達事事相攝,即於理事相攝之義,未能洞徹。雲“少分”者,並非謙詞,以其於事法相攝,猶未了然故也。答有三義:一能執之情,二所執之事,三所依之體。謂以情從事,則一向不融;若以事從體,則本來相攝。蓋事是依他起,體是圓成實,情乃遍計執也。若不遍計起執,則依他起即是圓成實,何不可相攝之有!“相無自實,起必依心,心體既融,相亦無礙”四句,正明此義。謂一切事相,自無實體,所謂依他起也。而心是圓成之實體。事相之起,起必依心,是依他起本是圓成實,所謂全理起事,全事即理是也。可見一向融攝無礙。其所以一向不融者,由於分別妄執。若情執空,則心體融。心體既融,事亦無礙矣。緣起者,心性隨緣而起也。既隨緣起,則心性為能依能持,事相為所依所持,遂有染淨事相,種種差殊。然若不分別妄執,則緣起無性,當體即空。以空印空,更何所礙。如佛心眾生心,本來無二無別,本來遍周沙界。故一切眾生,雖在自心中起業招報,悉不出佛身之外。一切諸佛,雖在自心中修行成道,複不出眾生一毛孔之外。何以故?身及毛孔,皆具心性全體,非是少分故。推之十方微塵,三世促念,皆以一心為性。所以無邊剎海,不隔毫端;十世古今,不離當念。其餘事之淨穢,報之好醜,位次之高下,自他之彼此,以及菩提之明,煩惱之暗,涅槃之靜,生死之亂,一異之平等差別,有無之邊見等,一切對不對法,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皆無自實,唯是一心所現。其悉得相攝,可無庸疑矣。不對法者,謂不相敵對之法。如舉筆又舉非筆,約名相可稱相對,實則非筆中,含有墨硯及其他等等,並非一一敵對也。總以謂一切虛妄事相而已。此中凡三引經文,初所引者,證明塵剎之大小多少相收。餘二所引,則證明時劫一念之長短相攝。在文可知。
(申)二,相即。
問曰:我今一念,即與三世等耶?所見一塵,即共十方齊乎?答曰。非但一念與三世等,亦可一念即是三世時劫。非但一塵共十方齊,亦可一塵即是十方世界。何以故?以一切法,唯一心故。是以別無自別,別是一心。心具眾用,一心是別。常同常異,法界法爾。
問者未明圓融之義,以為既許事相相攝,則是小可入大,大可入小,豈非大小長短之相,互相齊等矣乎?不知非但相等,乃可相即。相即者,謂小即是大,大即是小。上雲相等,猶有大小長短之相;今雲相即,並大小等相亦無。相攝相即,淺深遞進,至此而圓融無礙,發揮盡致矣。
“何以故”下釋成。謂所以能相即者,以一切法,唯依一心而現。故一心是同,一切法是別。然而心外無法,即是同外無別,故曰“別無自別,別是一心”也。“心具眾用”者,具眾用於一心,別而常同也。“一心是別”者,標一心於眾用,同而常別也。此是天然,非造作法,故曰“常同常別,法界法爾”。須知凡夫修道,若不悟此圓融心性,則處處著相,長劫不成。既悟而修,則時劫相倍。何謂相倍?謂既悟之後,較諸未悟以前,其修功之得益,一時可超過一劫也。
(未)二,兼破餘疑。分五。(申)初,破凡聖不同疑。二,破聖無別相疑。三,破世諦差別疑。四,破世諦攝事疑。五,破濫同神我疑。今初。
問曰:此之相攝,既理實不虛,故聖人即能以自攝他,以大為小,促長演短,合多離一。何故凡夫不得如此?答曰:凡聖理實同爾圓融。但聖人稱理施作,所以皆成。凡夫情執乖旨,是故不得。
疑意謂事法相攝,理固不虛,但在聖既然,在凡亦應得爾。何凡夫不得如此耶?答謂約理而論,凡聖實同。惟以聖人無分別心,施用作為,事與理稱,所以皆成。所謂“拈來無不是,用去莫生疑”也。凡夫處處分別,妄情執著,不合於理,是故不得。所謂“動靜理全是,行藏事盡非”也。乖謂不合,旨者理也。
(申)二,破聖無別相疑。
問曰:聖人得理,便應不見別相。何得以彼小事,以包納大法?答曰:若攝第一義諦,真如平等,實無差別。不妨即寂緣起,世諦不壞而有相別。
聖既得理,應不見有分別之相。今以小容大,是大小之相曆然,何謂得理耶?不知中道第一義諦,諸法即是真如,平等平等,無相無不相。故聖人即寂即照,不妨不變隨緣,而不壞世間差別之相。此正聖人之得於理也。蓋大無大相,小無小相,聖人原無分別。有分別者,正汝之情執耳。世諦即是俗諦。“世諦不壞”,猶言不壞世間相。
(申)三,破世諦差別疑。
問曰:若約真諦,本無眾相,故不論攝與不攝。若據世諦,彼此差別,故不可大小相收。答曰:若二諦一向異體,可如來難。今既以體作用,名為世諦,用全是體,名為真諦,寧不相攝。
甚矣凡夫之處處著也!初則計凡聖不同,次則計性相有異,今又計體用不融。問曰:約真諦言,本無眾相,即不必論攝與不攝。約俗諦言,事相有別,即不可言大小相收。不知真俗二諦,假名有二,本體是一。蓋全真諦之理,成世諦之用;全世諦之用,即真諦之理,二諦本來融通。若二諦一向不融者,汝生疑難可也;既是全體起用,名為世諦,全用即體,名為真諦,豈不可論相攝乎?
(申)四,破世諦攝事疑。
問曰:體用無二,隻可二諦相攝。何得世諦還攝世事?答曰:今雲體用無二者,非如攬眾塵之別用,成泥團之一體。但以世諦之中,一一事相,即是真諦全體,故雲體用無二。以是義故,若真諦攝世諦中一切事相得盡,即世諦中一一事相,亦攝世諦中一切事相皆盡。如上,已具明此道理竟,不須更致餘結。
此又執理事而疑事事也。問曰:體用無二,隻可言二諦相攝。何得偏就世諦,而雲事事相攝耶?不知體用無二者,非如泥團之與眾塵。夫攬(集合也)塵成團,似乎無二矣;然泥團是集眾塵而成,非一塵能成。真諦之體,固攝世諦之一切事相,然而舉世諦中之一事,亦莫不具足真諦全體。如舉一事,舉一一事,亦複如是具足真諦全體,非具少分。是之謂體用無二。以是義故,真諦既攝一切事相得盡,複一一事相,莫不具足真諦全體。故一一事相,各攝一切事相得盡也。如上來所說毛孔事像等,已具明此理,勿須更疑矣。須知世諦當體即空,所以一一事相,互不相乖。譬如虛空,不拒諸相發揮,故諸相亦不互拒發揮也。此中以泥團喻真諦,以眾塵喻世諦,乃是異喻,故曰“非如”。蓋就泥團眾塵克實論之,實為合眾塵之別質,成泥團之幻用。而今雲攬眾塵之用,成泥團之體者,蓋約貌似為言耳。
(申)五,破濫同神我疑。
問曰:若言世諦之中一一事相,即是真諦全體者。此則真心遍一切處。與彼外道所計,神我遍一切處,義有何異耶?答曰:外道所計,心外有法。大小遠近,三世六道,曆然是實。但以神我微妙廣大,故遍一切處,猶加虛空。此即見有實事之相,異神我;神我之相,異實事也。設使即事計我,我與事一。但彼執事為實,彼此不融。佛法之內,即不如是。知一切法,悉是心作,但以心性緣起,不無相別。雖複相別,其唯一心為體,以體為用,故言實際無處不至。非謂心外有其實事,心遍在中,名為至也。
西竺有一種黃發外道,為九十六種外道中最高者,立二十五諦。諦者,謂其理真實也。第一為冥諦。第二十五為神我。神我為其主要之義。蓋計諸法從冥諦生,而神我即受用諸法者也。因彼初用苦功,遏捺六識妄想,返入七識,以為功已究竟,即執八識之見分為我。見此我微妙廣大,能遍於一切山河大地,(此即八識之相分。)因以為神,故名為神我也。又外道神我之計,複有二別。一者計異物是我。謂物我雖異,我能遍於一切物也。二者計即物是我。謂遍處是物,即遍一切處是我也。此等外道,如不謗佛,死後生非非想天,報終仍入輪回。大師恐人不了一一事相,即真諦全體之理,疑為真心遍一切處,與神我遍一切處,義無有別,則濫同外道,為害不淺,因設為問答而破之。須知外道所計,或我遍一切,或我與事一,皆是執事相為實有,心外取法。佛法不然。知境是虛,彼一切法,悉是心作。雖以心性緣起,不無事相差別,實則唯以一心為體,因是全體起用,故曰“實際無處不至”。文雲:“非謂心外有其實事,心遍在其中,名之為至。”正明其與外道之心外有法,計為神我遍一切處者,大不相侔也。
(午)二,以事巧示。二。(未)初,許示。二,正示。今初。
此事用相攝之義難知。我今方便,令汝得解。汝用我語不?外人曰:善哉受教。
此真大師之善巧方便也。事事無礙,不必高推聖境,即在凡夫日用之間,隨處可見。惜乎凡夫迷而不知耳。“用”者,猶言信用。
(未)二,正示。二。(申)初,示大小相攝相即。二,示時劫相攝相即。今初。
沙門曰:汝當閉目,憶想身上一小毛孔,即能見不?外人憶想一小毛孔已,報曰:我已了了見也。沙門曰:汝當閉目,憶想作一大城,廣數十裏,即能見不?外人想作城已,報曰:我於心中了了見也。沙門曰:毛孔與城,大小異不?外人曰:異。沙門曰:向者毛孔與城,但是心作不?外人曰:是心作。沙門曰:汝心有大小耶?外人曰:心無形相,焉可見有大小。沙門曰:汝想作毛孔時,為減小許心作,為全用一心作耶?外人曰:心無形段,焉可減小許用之!是故我全用一念,想作毛孔也。沙門曰:汝想作大城時,為隻用自家一心作,為更別得他人心神共作耶?外人曰:唯用自心作城,更無他人心也。沙門曰:然則一心全體唯作一小毛孔,複全體能作大城。心既是一,無大小故。毛孔與城,俱全用一心為體。當知毛孔與城,體融平等也。以是義故,舉小收大,無大而非小;舉小攝大,無小而非大。無小而非大,故大入小而大不減;無大而非小,故小容大而小不增。是以小無異增,故芥子舊質不改;大無異減,故須彌大相如故。此即據緣起之義也。若以心體平等之義望彼,即大小之相,本來非有。不生不滅,唯一真心也。
心能作一小毛孔,複能作一大城。此二皆是心性全體所作,不增不減。故毛孔之性,即是大城之性,既相即矣,寧不相攝?所以芥子納須彌,而芥子不增;須彌入芥子,而須彌不減。此約緣起之相言,故說大說小,實則心體上,並無大小之相。相生心亦不生,相滅心亦不滅,唯一湛寂常恒之不變真體而已。須知心性作一毛孔,複作大城,譬如心性作一眾生,複能作佛。心性原無大小,若著眾生相,心即非小似小矣。此修行人所以須離相也。“了了見”者,心中了了而見,非用眼見。兩“閉目”字著眼。此明行人當返觀內照,不得向外馳求也。其餘文相易知。
(申)二,示時劫相攝相即。
我今又問汝,汝嚐夢不?外人曰:我嚐有夢。沙門曰:汝曾夢見經曆十年五歲時節事不?外人曰:我實曾見曆涉多年,或經旬月時節,亦有晝夜,與覺無異。沙門曰:汝若覺已,自知睡經幾時?外人曰:我既覺已,借問他人,言我睡始經食頃。沙門曰:奇哉!於一食之頃,而見多年之事。以是義故,據覺論夢,夢裏長時,便則不實;據夢論覺,覺時食頃,亦則為虛。若覺夢據情論,即長短各論各謂為實,一向不融;若覺夢據理論,即長短相攝,長時是短,短時是長,而不妨長短相別。若以一心望彼,則長短俱無,本來平等一心也。正以心體平等,非長非短故。心性所起長短之相,即無長短之實故得相攝。若此長時自有長體,短時自有短體,非是一心起作者,即不得長短相攝。又雖同一心為體,若長時則全用一心而作,短時即減少許心作者,亦不得長短相攝。正以一心全體複作短時,全體複作長時,故得相攝也。是故聖人依平等義故,即不見三世時節長短之相;依緣起義故,即知短時長時體融相攝。又複聖人善知緣起之法,唯虛無實,悉是心作。是心作故,用心想彼七日以為一劫。但以一切法,本來皆從心作,故一劫之相,隨心即成;七日之相,隨心即謝。演短既爾,促長亦然。若凡夫之輩,於此緣起法上妄執為實,是故不知長短相攝,亦不能演短促長也。此明第四事用相攝之相竟。
境界大小,唯心所作。時劫長短,亦唯心所作。所謂一切唯心造也。然諸凡惑,夢時固是迷心,不夢時亦是妄心。由其迷妄,故夢時則執長時為實,不夢時又執短時為實。據理而言,所起長短之相,本無長短之實,皆由心作。且皆由心性全體而作,不增不減。是故夢時之長,即是覺時之短;覺時之短,即是夢時之長。可知本來平等,何有時節長短之異。即依緣起義,不妨說長說短,實則體融相攝。惟聖人善知緣起無實,悉是心作,故想彼七日以為一劫,則一劫之相即成,七日之相即謝。演短如此,促長亦然。成謝隨心,融攝無礙。凡夫則不然。妄執緣起,以為實事。是故理為相隱,自生障隔。而反謂本不相融,誠可悲矣。上來皆大師巧施方便,於現前事相上,善為點醒。令凡夫當下了得一切唯心之旨。其發揮圓融無礙法界法門,可謂罄無不盡。末句,總結第四科。
(巳)五,明治惑受報不同之義。分三。(午)初,正明。二,釋疑。三,破執。初中二。(未)初,明治惑不同。二,明受報不同。今初。
次明第五治惑受報同異所由。問曰:如來之藏,既具一切世法出世法種子之性,及果報性。若眾生修對治道,熏彼對治種子性,分分成對治種子事用時,何故彼先所有惑染種子事,即分分滅也?即能治所治種子,皆依性起,即應不可一成一壞。答曰:法界法爾,所治之法為能治之所滅也。問曰:所治之事,既為能治之事所滅者,所治之性,亦應為能治之性所滅。答曰:不然。如上已說,事法有成有敗,故此生彼滅。性義無始並具,又複體融無二,故不可一滅一存也。是故眾生未修治道之前,雙有能治所治之性。但所治染法之性,依熏起用;能治淨法之性,未有熏力,故無用也。若修治道之後,亦並具能治所治之性。但能治之性,依熏力故,分分起於淨用;所治之性,無所熏力,被對治故,染用分分損減。是故經言:“但治其病,而不除法。”法者,法界法爾,即是能治所治之性。病即是所治之事。
上數科文,發明理事無礙、事事無礙之旨,是約性德,以顯藏體圓融。今第五科,則明修因得果種種不同,而不礙共以一心為體,是約修德,以顯藏體圓融也。
“治惑”者,修因也。“受報”者,得果也。惑分理、事。事惑即是十惡,理惑即見思塵沙無明。謂之惑者,惑亂人心之意。治者,如修十善以對治十惡,事治事也;修空假中三觀,對治見思塵沙無明,理治理也。受報者,十善破十惡,得人天果;空觀破見思,得二乘果;假觀破塵沙,得菩薩果;中觀破無明,證佛果也。“同異”者,眾生無量,所治之惑,有理事不同,所受之報,有凡聖差別,此之謂異。若同修十善,同修三觀,即同受人天二乘菩薩佛果,此之謂同。“所由”者明其所以也。“對治道”即十善三觀等。問意謂心體本具之十善等性,因修道之熏力,分分成就現行事用,而為能治;彼先有之惑染種子事用,即分分被滅,而為所治。夫一切世間染法出世淨法之種子,以染淨熏為緣,而得凡聖果報,此之因緣及果,皆不空如來藏之所性具也。即是能治之淨法,所治之染法,皆依性起,即應存則俱存,壞則俱壞。今乃淨法成而染法壞,其故何耶?須知性是心體之本具,事乃緣起之幻相。虛幻之相,當然能治成時,所治壞滅。所謂法界法爾,勿須致疑也。
複問曰:法界法爾、染法應為淨法所滅者,亦應法界法爾、染性亦為淨性所滅。何以事法則有成有敗,性獨不然耶?此中問意,前已廣釋,如上初“明具足染淨二法”中所明是也。須知性是心體本具,豈能與虛幻事相、此生彼滅者,相提並論。蓋性義可開為三,即是正因、緣因、了因。正因,為非染非淨不變之體;緣、了,具可染可淨隨緣之能。是故就緣了言,染淨二性,無始並具,不可一滅一存也。就正因言,名雖有三,體融無二,不可一滅一存也。故無論未修道前,已修道後,能治所治,二性雙有。但前則所治之性,依熏起用,能治之性,未有熏力,是故無用;後則能治之性,依熏起用,所治之性,無所熏力,是故分減。總之原是一性,但依熏起用不同耳。故約事言,可論存壞;約性言,不可論存壞。因引《維摩經》“但除其病而不除法”為證。經中“法”字,係“法界法爾”之義,即指能治所治之性言,與當文“所治之法”“法”字義別。(所治之法,乃指事言也。)“病”字即指所治之事。須知染事病根,由於情執,但除情執染,染事自無,則隨染之性,原是淨性,不必除也。譬如眼中生翳,但除其翳,空花即滅,則見花之眼,原是淨眼,何可除乎!
(未)二,明受報不同。
問曰:能治所治可爾。其未修對治者,即無始已來,具有一切故業種子。此種子中,即應備有六道之業。又複一一眾生,各各本具六道果報之性。何不依彼無始六道種子,令一眾生,俱時受六道身耶?答曰:不得。何以故?以法界法爾故。但可具有無始六道種子在於心中,隨一道種子偏強偏熟者,先受果報。隨是一報之中,不妨自雜受苦樂之事。要不得令一眾生,俱受六道之身。後若作菩薩自在用時,以悲願力故,用彼故業種子,一時於六道中受無量身,教化眾生也。
問意謂能治所治之染淨二性,既可始終並具如此,則未修對治道者,自無始以來,輪回六道,造無量業。其心性中,當具有一切故業種子。而此種子中,即應備有六道之業。又一一眾生,既皆各各本具無始以來六道果報之性,上雲“一切眾生,一切諸佛,唯共一如來藏”,則何不依彼一一眾生所具無始六道種子,令一眾生俱時受六道身之報耶?不知法界法爾,一一眾生,雖共以一心為體,然而受報各別,所謂“常同常別”是也。即偏據一眾生而言,亦但可具有無始六道種子在其心中,而必隨一道種子偏強偏熟者,先受一報。要不得俱時受六道身。譬如一壞之土,其中具有良莠等種子,然必隨其緣足力強者,先成熟而發生,不能所有種子,俱時發生也。人亦如是。雖善業惡業,雜然並作,如惡種子偏強偏熟,則先受三塗中一報;如善種子偏強偏熟,則先受人天中一報。雖於一報之中,不妨雜受苦樂,如先貴後賤,或先貧後富等,然決不能俱時並受六道之身也。後遇善友,得聞教法,修對治道,斷惑證真,成菩薩時,則妙用自在,乃可以悲願力,用彼故業種子,一時現身六道,教化眾生耳。
或問:作菩薩時,何以尚有故業種子?此有二義。如約斷證言,必至金剛道後,斷除最後無明,證究竟覺,彼時故業種子,方為永盡。如約悲願言,諸大菩薩,大悲心切,留隨眠惑,使潤業種,俾得受生度眾,所謂“留惑潤生”是也。以是之故,得言故業種子。今文中雲“以悲願力故,用彼故業種子”,可知菩薩乃是用彼業種,受生度眾。若凡夫等業力牽引者,乃是為業種所用。二者豈可同日而語哉!(校上來原本卷十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