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江湖:袁世凱家書

第10章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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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於夫人書

古語有雲:人有衝天之誌,非運而不能自通。信哉斯言,古人洵不我欺也!予得附直督李公幕下,三月於茲,昨日升充一等文牘員。予方私心竊幸,得為名臣門下客,容易附驥尾而名益彰,苟得居停青眼相加,得一保舉,府道即在指顧間。

不料奢望初萌,而同僚中已群起反對,事事掣我之肘,蓋督署中幕僚除老刑席外,餘者都屬翰林進士,從未有以生員得列督署幕下者。今餘破天荒,竟廁身於一等幕賓之列,其間有以翰林資格屈居二等,經年未得擢任者,尚有二人,予之位置,本是彼二人中之升職,所以若輩嘖有煩言,日伺予隙。

前日予適為友人招飲妓寮,若輩暗地偵悉之,進讒於居停嬌客之前。蓋佩綸屢聽毀餘之謗言,已不如初來時之器重,今聞餘挾妓招搖,恐有累乃嶽之聲威,遂差弁至妓寮,召餘返署,飽受一場訓斥。餘明知為同僚所誣陷,但嫖妓已證實,雖具蘇秦、張儀之巧辯,亦難洗刷幹淨,唯有唯唯忍受而已。

退而自思,餘悔不聽長者之言,致今日受同僚之嫉妒。蓋恒叔屢申規勸,要餘覓得一榜出身,始可投入政界,若以一領青衿入仕途,必為人所輕視,今已證實。此間非餘托足地,若再戀棧不舍,則後來之構陷將較今日為又甚者,名譽必為之毀盡,趁此賓主間感情尚未參商,急流勇退,以留後來相見之餘地。

籌劃既決,即偽作恒叔來信,雲餘母病危,喚餘火速回家,持函往告佩綸。佩綸訝然曰:兄殆惱我昨日之冒犯,憤而出此耶?實則良友忠告,乃金玉之言。兄為徐菊人摯友,弟與徐菊人為莫逆交。弟既受徐菊人之托,見兄誤入歧途,理當匡掖,扶入正軌,始可告無罪於老友。餘即詭對曰:家叔來信適逢其巧,莫怪我兄見疑。既承雅意提拔,得為爵帥門下客,榮幸已極,豈肯舍而他去?此行以半月為期,拜托代向爵帥前稟明原委為幸。語竟,不待其許可,即將繕就之請假書授之,匆匆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