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兄世勳書
宦途得失本屬無常,而弟之得失更較他人又易而又奇,此中援助全憑契友吹噓之力,爵帥知遇之恩。不以倭奴嫉視為嫌,決然專折奏請,派弟為駐韓辦事大臣,雖無兵柄,而正名定分,儼然上國欽使。
所難堪者,挈同大院君返韓。韓王李熙雖與之分屬父子,已成切齒之仇,今見生還,猶如芒刺在背,而視餘亦如仇敵矣,遂與其心腹金玉均密商,圖謀害我。幸得閔妃告密,弟遂使用離間計,誘韓宰相電請李爵帥派弟監理朝鮮國政,以弭父子爭國之禍,業已照準。
弟觀李熙相貌不揚,優柔寡斷,視父如仇,天性不良,必然失國。由弟為之監理整頓,或可免為亡國奴。哪知反視我若眼中釘,親日使如父母,殊不知日皇改派大島多為駐韓大使者,取其多機變才,得間可以並吞韓地耳。而韓王愚昧無知,反認作知己,其亡可立而待矣。
弟今手無兵柄,而有日使在旁眈眈虎視,唯有竭力整理韓政,訓練韓軍,冀不為日本所吞滅耳。因屢接吾哥手教,諄諄切囑,勿存野心,恐畫虎不成反類犬,被中外人所竊笑,弟謹以教言,當做韋弦之佩。
知關廑注,特將近狀披肝瀝膽以聞,庶可少釋遠念耳。
譯文
在為官道路上,得與失本來就是變化無常的,可是我的得失和其他人比較起來,真是又容易又那麽特殊,我的一些功名全是憑借與我情投意合的朋友對我的誇大的宣揚,他們編造我的優點、長處,過分吹捧我的功勞,還有爵帥對我給予賞識和重用的恩情。爵帥不把日本人對我的嫉妒視為忌諱,毅然決然地寫了份專門的奏折請示皇上,派我重新做了駐朝鮮的辦事大臣。雖然我沒有什麽兵權,可是這樣的任命為我正了名分,使我儼然成為皇上派往朝鮮的欽差大臣了。
隻是比較讓我難堪的是,要和大院君一起返回朝鮮。朝鮮國王李熙雖然和他是父子關係,但是二人現在已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見麵恨不得咬牙切齒,現在李熙見到大院君活著回來,應該會感覺芒刺在背,內心惶恐,坐臥不安吧。從而也把我看做是他的仇敵,於是和他的心腹金玉均密謀商議,企圖謀害我。萬幸的是,我得到閔妃的告密,我使用了離間計,誘使他們的宰相電請爵帥派我監理朝鮮的國政,以消除他們父子倆爭奪國家權力的禍害,現在已經被批準了。
李熙這個人長得不怎麽樣,性格優柔寡斷,把自己的父親看做是仇敵,天性上就存在不良,一定會失去對國家的統治地位。由我為他們監理國家事務,整頓國家秩序,或許可以避免他們成為亡國奴。如此好的事情,他們反而把我看做眼中釘,而親近日本公使就像親近他們的父母,他們哪裏知道日本天皇之所以改派大島多作為駐韓大使,看中的是他善於隨機應變的才能,得到機會可以讓日本吞並朝鮮罷了。可是,朝鮮王愚昧無知,反而把日本公使認作自己的知己,他們滅亡的時刻估計馬上就要到了。
我現在手上雖然沒有兵權,旁邊又有日本公使虎視眈眈地盯著,隻有盡全力整頓朝鮮的政務,訓練他們的軍隊,以希望他們不被日本所吞滅了。因為哥哥多次在來信中教導我,誠懇貼切地囑咐我,不要存有野心,唯恐我做出畫虎不成反類犬的事,被裏裏外外的人偷著恥笑,我小心認真地把這些話當做教導我的箴言,像佩韋佩弦一樣用這些有益的規勸隨時警戒自己。
知道你關心我,殷切地掛念我,特意把最近的這些情況掏出心窩子傾吐出來讓你知道,但願能夠借此稍稍舒緩你在遠方對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