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於夫人書
頃收到爾六月八日所發之家信,詢問大兒與蘇州吳家定親事。蓋親家係名翰林,外任湖南巡撫,官印大溦,字清卿。此次憤日本之藐視吾國,自請率兵赴韓,與日決戰,不料兵不用命,未至前敵已全軍潰散,當時即擬拔劍自刎,幸為幕僚所勸阻,都謂兵士貪生怕死,至半路潰散,並無失地辱國之恥,盡可入京奏請交部議處。清卿從其言,來京自請嚴議,部議無罪,仍冋原任。
其時餘亦因事抵京,徐菊人為餘與清卿洗塵,偶於樽間酒說及餘二人同病相憐,都被倭奴所賈禍,有此同病,當結為生平知己。清卿遂笑問餘家世,知餘有三子,即將其長女許配我家大兒,由徐菊人為男媒,汪柳門為女媒,傳紅文定。
據汪公告我,彼與清卿鄰居,女公子常至其家,秀外慧中,乃不多見之閨秀也。所以餘頗合意。論家世清卿已官至巡撫,餘乃未得缺之候補道,確係仰攀也。
爾須教訓大兒,以後當格外勤習中西文字,並練習書法,蓋乃嶽係名翰林,所書篆隸當代推為第一。若小子胸無點墨,何顏作彼家之嬌客?
餘浮沉宦海,無暇內顧,教子之責全在汝身,勿以姑息為愛,當持義方立教,則有造於兒輩多矣。
譯文
剛剛收到你於六月八日發來的家信,你向我詢問我們家大兒子和蘇州吳家定親的事宜。我們的親家是有名的翰林,任湖南巡撫,官印是大溦,字清卿。因為這次對日本小看我大清國非常憤恨,自願向朝廷請兵帶領軍隊開赴朝鮮和日本兵展開生死決戰,沒有料到手下將士不效力,沒有到前線全軍就已經潰散。當時他就想拔劍自刎,幸虧手下幕僚勸阻才沒有自殺。他們勸解他說,都是當兵的貪生怕死,到半路就潰散奔逃才造成這種局麵,這件事並不像失地喪權辱國那樣的恥辱,完全可以到京城後向朝廷奏明這些情況,交給有關部門討論處理這件事。清卿聽從了他們的建議,來到京城主動請求嚴查,相關部門討論認為他沒有罪,仍然回到原來的職位任職。
那個時候我也正因為有事情到達京城,徐菊人為我和清卿接風洗塵,偶然在舉杯飲酒時說到我們兩人同病相憐,都是因為日本人才被禍害,有了這樣相同的命運,應當結為一生的相互理解的知己。清卿笑著問起我們家中的情況,我告訴他我有三個兒子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他就把他的大女兒許配給我家大兒子,由徐菊人作為男方的媒人,汪柳門作為女方的媒人,就這樣我們互送約書定下了這門親事。
據汪柳門說,他家和清卿家是鄰居,這個女孩子經常到他家,外表美麗,內心聰明,是不多見的大家閨秀。所以我覺得非常合我的心意。論及家世,清卿已經官至巡撫,我隻是沒有得到官位的候補道員,我家確實是高攀他了。
你要教育訓導我家大兒子,以後應當格外認真地學習中西文化,並練習好書法,他的嶽父是有名的翰林,所寫的篆隸書法可是當代可以被推舉為第一的好書法。如果他這個小子胸中沒有一點文化,有什麽顏麵去做他們家的女婿呢?
我在宦海沉浮,身不由己,沒有時間照顧家裏的事,教育兒子的責任全在你身上,不要把對他們的姑息遷就當做是愛他們,應當教育他們行事時遵守規矩和法度,這樣就會使子輩有更多的造化了。